轮渡

忽而发觉，我不喜欢有喜欢的人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喜欢的是他，也可能是因为我自己。

“和你没有关系，”我低沉着声音说，怏怏然而提不起兴致，“是我的问题。”我没有看他的表情，只躲闪着目光，他由开始的搂抱姿态转为不远不近地看着我，仿若有一道隔膜凭空塑在了我们之间。他让我说清楚，周围是喧闹的人声，一片嬉笑玩乐的气氛，他们和身旁人看天看海，我却如置身于一座孤岛，和他遥遥相望。脑海中搜索着词汇，我却无从谈起，但我不喜欢沉默，这种无意义的沉默只会让人徒生厌烦。

我听见他和别人发消息，“和女朋友出来旅游……刚脱单度个蜜月……”如此听着，我却毫无欣喜可言，对于这种亡羊补牢的姿态，我不屑一顾，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我还是没有办法转变思想和态度，”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我将一团乱麻的思绪和盘托出，“我没办法接受你和别的女生有交际，虽然这样不对，但我无法改变自己，我如此说不是为了让你做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霎时尽数收了起来，漠然地看着我，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我和哪个女生有交际了？”他问。

我只觉好笑，隐隐有些愠意，心想他自然知道哪些女生，便没有回答他的欲望，只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

“那你说怎么办？”他又问。

“我没办法改变，那就找下一个吧……”我原本想表示，只要再减去几分认真，可能这段关系会更加愉悦。他却整个人都疏远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生硬，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丢下一句“我要进去了”便径直离去，坚决而干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结局的缩影，每次也都是这般，我提出离开，但分外纠结，他头也不回，一身轻松，掌握着整个局面。我没有动，抬起头望天，入目一片灰蒙。淅沥小雨已休，空留满城烟气。虽无晚霞，但一缕亮光由云间洒下，成就天幕上唯一一抹光亮。来的路上，我曾和他说：“既然游轮适合失恋的人看，那我们先分个手吧。”他笑道：“好啊。”立在甲板上，我却感受不到江风裹挟的失恋的畅意。还不能结束，其实我们都知道。

船靠岸时，我走进船舱里找他，他让我坐在他身边，和我说着“有摩擦很正常，一起克服”之类的话——他说过很多次的话。也许是无奈，是毫无办法，是胆怯而优柔寡断，我乖乖地点头，说“好”。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历经这场没有晚霞的轮渡。

思及最初，如果可以我想远远地逃开，不再和他相识，不再喜欢他。只因喜欢他，本身是件如此难过的事。

晚风拂过吊桥，穿过江海人流至我和他的身边。“什么时候开始难过的？”他问。我略一沉吟道：“其实一直都有点难过，只是压制不住了……”忘记了他的神情和回复，以及当时的天色和景色，只记得他的一声叹息，和我望向远方油然而起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