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 ,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这应该是我所读过的描写月亮最为凄美的文字。月亮,是美的象征,古往今来的月亮,都是美好、清丽、皎洁、空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脸颊上染着绯红,月亮在天上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千古不惊。”。即使是残月,那也是“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遗世独立,超脱红尘。
可是张爱玲的《金锁记》里,她笔下的月亮,竟是另一类的。文中的月亮,自然象征着女人。开始,它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信签上的一滴泪珠,这是初如豪门时的七巧,因为嫁了一个残疾丈夫,欲爱不能,苦闷不堪,而低级的出身又让婆家人嫌弃,这个时候的七巧,还是楚楚可怜的。
可是后来的七巧就不是这样的了,她分到了家产,拥有了万贯家财,再不是那个寒门出身的小家碧玉了。她的心态也就完全的改变,她变的乖张、跋扈、自私,阴暗 ,她成了金钱的奴隶,眼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首先,她赶走了前来向她示好的季泽,她的初恋,她可是为了他,她才嫁到他家来的;接下来是她的女儿,她送女儿读书不是为了女儿的前程,所以最终,她的作妖让女儿失去了一切上进的心性,女儿长安成了这样的月亮:模糊的状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蒸腾……难成气候了。
再 下一个是她的儿媳妇,升级到婆婆级别的七巧,这个时候已经成了影影绰绰乌云里的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她们家的天已经是无底洞的深青色。她用恶毒的语言和行为对待自己的儿媳,完全是一种我不幸你也别想 幸福的嘴脸,可怜她的二个儿媳,没有多久就魂归西天;而她的女儿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也被她狠毒的拆散。
当七巧故意向长安的男友童世舫透露长安吸食鸦片,童世舫下定决心要放弃长安,当他走出长安家的大门时,书中这样描写:他穿过砖砌的天井,一树的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瓷上的冰纹……这世上还有这样母亲,她让自己的女儿,成了一树枯枝,永远不能开花结果了。
小说的结尾真是寓意深长: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是的,距离《金锁记》的故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然而世事苍桑,今天的世界,又出现了许多被金钱绑架的人们,尤其是许多的女人,结婚就是奔房,奔车,奔财产,爱情这个词语,几乎已经是不堪一击的代名词,有多少品格优秀的青年,都在高额的彩礼面前败下阵来;又有多少女性,为了理想中的完美,为了所谓的面子,让自己久久地待字闺中;甚至有的人,为了富丽堂皇的生活,失去了做人的原则,到最后弄的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女人是月亮,但她应该是一轮明月,瞻泊宁静、月白风清;女人又不是月亮,她不仅仅只承担一个漂亮,温柔的家庭妇女角色,她更是母亲,是家长,是孩子的精神支柱,是孩子成长道路上的导师,现代社会,她们更是社会的一分子,是在社会各阶层中都能够有所作为的中坚力量。
七巧是封建社会的时代悲剧,她后来成了一个邪恶的女人,是她所处的时代和她个人的狭隘和没有文化的结果。今天的女性,和七巧的年代应该是天壤之别,我们赶上了一个最好的时代,每一个人都能够做自己生活的主角,只要你付出努力,你就可以不依附于任何人。当然,拥有一个美好的婚姻是人生的极致,但是美好的生活应该是双方共同的奋斗,那样得来的幸福,才能让你拥有一种成就感,才能让你拥有骄傲和自尊,才能让你在未来的人生旅程中,越走越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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