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

作者: 亭雨深 | 来源:发表于2019-12-01 18:09 被阅读0次
    别去 别去 别去 别去

    那个天,很冷!

    难得一见的太阳金晃晃地撒了一地,大街上,闲散着的人都出了门在够得着阳光的地方吸收着温暖。

    阿青乘着星期天收拾屋子,应该有两周没打扫了,为两场诗词结业考核磨破了头皮,那两周末都耗在上面,无暇顾及杂乱的家。

    今天终于写完试题,也该好好打扫一下屋子了!

    阳光很好,灰尘也很好,汽车真的是一溜烟飞走,屁股后面的尘土被卷得高过楼顶,装载砂石的双轿车,毁了不知多少次翻修的路,街道坑坑洼洼,流浓烂鼻的,阿青曾为此写了一首打油诗:

    《补丁》

    街道的路

    一次又一次地被

    撕裂

    经过几次不经意的缝补

    却一次比一次的

    漏洞难填

    今天,街道在手术台上

    吊着嗓门嘶吼着

    又一次被疼痛地打上了一层

    薄薄的补丁

    雨水在试验着补丁的

    排异反应

    汽车颤抖的身子掠过补丁

    遮掩着的窟窿

    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深渊

    道路旁的银行里

    补路的头儿正把一叠钞票

    从验钞机里取出

    用口袋捂实

    钞票是货真价实,路

    却又在缺牙掉齿地发育

    另一个鼓鼓的口袋

    这诗是一天一辆货车从身边飞驰而过,溅了她一身稀泥巴愤怒时写的。

    想着这路,这车,这灰尘,阿青只能摇头!每一次扫除后,鼻毛上全是灰尘,憋在喉间的痰吐出都是黑色的!

    小儿被他奶奶叫走,收拾好一切,阿青一个人下了楼,打算去邻居那晒太阳,邻居大门却紧闭着,她又不想回屋,就顺着街道信步溜达。

    拐过三叉路口,实在无聊,想去爬山又觉得一个人去爬山也不好耍,就算艳阳高照,山里的丛林也会挡了阳光,天会变得更冷。

    阿青双手插在口袋顺着下河街道随意地晃着,街道两边的屋檐下三三两两地聚着人晒太阳:一些人打着牌,一些人纳着鞋垫,一些人喝着茶,一些人在太阳下打着瞌睡……

    她晃过下河街尾,迎面碰到住在前面拐弯处的红缨姐,招呼过她说刚从坝头转了一圈回来正好打麻将,阿青听了,觉得去坝里转悠是个不错的选择,太阳普照的坝地,阳光无一处藏身,正是溜达的好去处。

    告别红缨,她直接下到马路边的小路,马路斜下边有个大妈弯着腰在翻地播种,路两边新开垦出的地里,稀稀拉拉生长着一指多长嫩嫩的蚕豆苗,地里插着许多用树枝条支起的塑料袋,红的、黄的、蓝的在轻风中飞舞着。

    下了小路,那条贯穿了一街的小河沟被污染得臭气熏天,她皱了皱眉,低下头让鼻子蹭着散发脂粉味道的领口,与此同时她斜视了几眼小河两岸,虽然臭气熏鼻,但两岸还扬扬洒洒着十来株杨柳,初冬刚近,风还不忍裁去柳叶,让这气味逼人的沟沟留有几分姿色。

    不知谁把一艘砂石船的甲板横在小河沟中央搭成了桥,阿青快速的穿过了甲板,小河沟对岸那些以往荒着的空地早被开垦出了,高高低低地分成无数小块,很像乌龟背壳。地里长着时令蔬菜,同样地插上了许多为赶飞鸟偷菜叶吃的塑料袋子。

    爬上对岸,阿青不觉回头望了一眼,不知怎地,太阳底下的她背后咻的凉了一下,紧接着她打了个寒颤。

    也许这废弃了的砂石场就是比较冷吧!

    举目四望,空旷的荒地没一个人影,半人高的枯草横尸遍野,风一吹软软地向地下匍匐。一条乱石子路歪歪曲曲在杂草丛时隐时现地通向涪江河岸口。

    一股风从领口仿佛贯到全身,她耸起领子,抬头望了望燃得兴致高昂的太阳,转身沿着碎石子路大步向枯草深处前进。

    去年,一股青山绿水的风把这繁忙的出砂石区吹成了平地,曾经这儿砂石漫天,车水马龙,哗啦啦的碎石声不分白昼黑夜地震撼着这条涪江河岸的千家万户。

    拆除场地时,阿青和姐姐来过两次,姐夫是一场地的股东,成天奔波于他的事业。砂石生意一直做的红红火火,十年时间,让他家翻天覆地地变化了。

    前面这条大河,不知养活了沿岸多少家庭,也不知喂养出了多少赚钱的精英!

    阿青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草中跟着风飘荡在旷野,这儿最不缺的是野草,一年不到,全覆盖上了,芦苇单薄的影子高出荒草,再过一年,这儿或将成为芦苇的领地,阿青这么想着。这个季节来看芦苇花,还有为芦花迁移来成群叽叽喳喳的小鸟,就着那江青黛山应是别样精彩!

    不过,现在阿青没精打采地向前走着,这连天荒草让她怅然若失,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她也不知道,明明太阳很好,明明江上船只往来络绎!

    荒草堆中时不时还体现着一堆堆鹅卵石,阿青很想停下来在卵石中寻几块中意的,拿回家作画玩,但又想想家里的水彩已被幺儿糟蹋完,上次从路边拾的石头还堆在家没捣鼓出什么动静,搁在那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还是不给家里添乱了。

    不知不觉,阿青已信步到涪江河岸边,眼前江水平静如湖,水面被微风拂起层层鳞波,太阳不是正空,鳞波只是涣起白光。在前不久,她在江边还见过鳞波涣起的金色光柱,如闪电一般从水面跃起,那场面就像金子满河床闪耀着光芒,叹为观止!

    远处,群山巍峨,倒映江中,河水在山天相接处消失。忽略江上往来船只的轰鸣声,四周就只静悄悄的,静得能听到风过的声音,静得阿青甚至听见自己脉络的起搏。

    年前阿青一个人来过江边坐了半下午,这坝地的尽头处有人用三四截树木支起几根半人高的木桩,在桩顶用铁丝固定了一根长树干,歪扭扭的立在那儿,阿青那时就在树干上坐了半下午,对着江水和青山发愣。

    现在她想起了那排树桩,转头发现它在右边不远处,自己刚才走岔了路,她懒往回走,低头发现眼前草丛正好被人新踩出了一条道,枯黄的杂草紧贴着地面。

    她不假思索地寻着道穿过草丛,木桩做的栅栏前有小块空地,地上隐约有些红色碎纸被风吹得欲跃还伏。

    这儿曾经其实算个码头,只御砂石的码头,那时她还没涉足过,她第一次来时坐在栅栏上只对着江面发呆,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也没仔细打量。

    心里思虑着,抬头想打量这支角的周围,却猛然看见对面一只横立着废弃的小铁板船中央,阴森森地竖着一尊面目模糊的菩萨!

    阳光明明很好,那只倒竖着的板船里却是灰蒙蒙的,那菩萨面目狞狰,正瞪着眼裂着鲜红的嘴露出尖牙盯着她看!

    她心一下子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紧接着全身发麻,毛根竖立鸡皮疙瘩起到了脸上来!

    与此同时脑袋轰地一阵晕眩,一下子好像分不清身在何处了!

    一陈眩晕过后,他晃了晃脑袋,双手揉了揉眼,向四下张望了一下,四周还是没个人影,风阵阵拂过,身上时冷时暖。

    她并没有打算离开,更没有拔腿就跑的冲动,虽然此时全身变得软绵绵的,到意识恢复清醒时,她倒要看看那船中供的是何方菩萨,谁这么无聊把菩萨搬到这儿来供着显灵!

    她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头皮上,硬着脖子僵着腿挪向那船,若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她屏住气几步似千斤地到了船面前,盯晴一瞧:

    呵!好家伙!那哪是一尊什么菩萨呀,她立马笑出了声!

    原来是一部柴油机装在中央,大概被人拖上岸怕雨水积攒毁坏了机器,故而横竖着放在这儿的!

    阿青暗自嘲笑自己青天化日之下疑神疑鬼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位置。追究出原因:长久在阳光下,猛然看蔽光处就会视线模糊,把机器误认为菩萨!

    她讪笑着用手挠挠头,有点侥幸地用脚向身边的一块石子踢去。

    石子飞扑着一下钻进了一堆垃圾里,她很随意的瞥了一眼垃圾,眼前的这堆垃圾到还新鲜,上面没有什么污秽物,也没有苍蝇和蚊虫,像是刚制造不久搁这儿的。

    其实,就这么随意的一瞥,也没什么不妥,但就是这么随意的一瞥,让她觉得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半弓着身子仔细看了看这堆垃圾,最上面有几个零食包装袋:什么麻辣条、鸡爪、豆腐皮等零散地放着,包装袋下边有几只医用口罩,中间隐约见一只肉色防水手套,那手套像刚从商店取出,颜色极鲜。

    起初第一眼,阿青觉得是有人在这儿野炊了,但当她仔细瞧时,心又噗嗤噗嗤地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想用脚试探着踢一下这堆垃圾,但腿刚抬起就定在了原处,这堆垃圾也太鬼魅了,哪有野炊带着口罩吃食物的呢?就是烤烧烤也用不了防水手套和口罩的呀!

    她刚放下的心又被悬起来了,眼睛不停转动,这堆垃圾最下面是几张浅蓝色的无纺布,裹在底层还被火烧焦过,刚开始她还认为是那些来野炊的人用来做坐垫用的,现在再瞧时,她脑袋闪电般得出一个结论:这薄薄的浅蓝色无纺布自己曾经见过!不仅见过!而且自己还用过!

    那是她生小儿子在医院用过,也是这种颜色这么薄薄的,无非自己用的那种另一面有一层薄薄的防漏塑料纸,她还拿了几张回家垫在小儿身下防尿湿了床!

    在她第一眼看见这无纺布时觉得有点不自然,但没在意,现在突然把医用口罩、防水手套、医用无纺布联系在一起!这是什么场面用的呢?在这荒郊野外!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袋回旋,这太弦乎了!

    是有人在这儿生产了?

    还是有人在这儿行凶了?

    阿青不由地抽了一口凉气,胸立马变得闷闷的,她颤抖着腿倒退了一步,脑袋像幻灯片一样不停翻放不同的场境:杀人毁尸、埋鬼丁科、埋弃婴……

    阿青此时已是神智浑然,头重脚轻,全身冰凉,浑身像在筛糠般抖着,她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傍晚,全身痉挛,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她潜意识再向后退几步,试想着靠一下侧边的栅栏喘口气,待回头看时,她倒深吸了几口凉气!

    这栅栏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拆开了,那横着的长树干掉在地上,只有一端被系着,刚来时倒没注意,若不是无意回头看一眼,她这一靠,后果不堪设想!

    栅栏下是深不见底的急流!

    她又像是觉得有人故意狠狠推了一把让她后退几步!

    阿青此时已是面如土色,这一回头吓得可不轻,彻底把她从混沌中拉回过神来,立在那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气!

    她惊恐地看了看身边,太阳还是很好,风早已吹乱她的长发,一络长留海在眼前晃动,她脑袋用力一甩,试图把那络留海甩到一边,这一甩时,她立马像被电到似的跳了起来!

    原来,她双脚正踩在一张冥币上,侧边坑洼处两张冥币正在风中一跃一跃地试图向她飞扑过来!

    而身体另外一边,则明显看见一些鞭炮的残骸在风尽情翻飞着,阿青此时已是魂飞魄散,她不管不顾踉踉跄跄飞快地穿过来时的草丛,向坝地的另一边奔去!

    换作一般人,肯定早往家里逃跑了,哪想这阿青并不是胆小鬼呀!在十几年前,她从icu中亲手抱出了个三岁大的死孩,那个死孩是表弟的女儿,因误喝了表弟媳从工厂带回家洗衣服上胶水的天那水,结果五脏烧毁致命,那孩子从监护室抱出时全身浮肿,面目扭曲,七窍滴滴答答还流着血水。

    阿青至今没有忘记那时的场景,当时去了好些亲戚,在医生叫去抱孩子出来时,没一个人敢去,最后舅舅叫住她,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她,阿青极不情愿地看着大家,希望有人能站出来说他去,但大家则像是约定好似的,眼睛反过来齐刷刷地期望着她,好像这件事非她莫属了,僵持不到两分钟,在舅舅在次邀请(申明)叫她并递给她一双脚套时,她只好笼上那双脚套被簇拥到闲人免进的重症室中。

    在重症室门被关上的一刹那,阿青觉得她像是步入了坟墓之中,呼吸急促,她深深吸了口气,这室中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让她难受,接下来她将与死亡面对面地接触。

    重症监护室里坐着一位医生,全身裹得洁白,他像是早坐在那等着她,阿青忐忑地站在门后,医生听见响动站起来向她看了一眼,这双眼在白大口罩上方,目无表情却又似有股萤火在燃烧!等他走过阿青身边向一大堆仪器走去时,阿青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这才看见那孩子,小小的个子躺在一张窄窄的铺着白色床单的医用床上,床边有许多台仪器都在工作状态,显示屏上显示着一些红波浪横杠杠,许多仪器的手都伸向那孩子。

    医生熟练地从孩子身上拔下各种管子,当最后两根管子从孩子嘴里和鼻子抽出时,静静的室内突然响起刺耳的“嘀——嘀——嘀——”声,这声音响了三下,阿青惊得后退半步,感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再看那些机器时,已停止了运动。

    这三声响,像是在宣告一段生命历程的结束,也象是在告诉阿青,一个生命体从此消失了,所以阿青才会那么悚然的一惊!

    医生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好看见那孩子,瘦削的小脸肿成了个桃子,五官早已扭曲得不成型了,闭着的小眼睛有秽物凝固在眼角,而此时鼻孔正向外冒着黑红色的液体,嘴角流出的液体夹杂着红血丝已渗到颈上。

    孩子的身躯圈在床上,明明发胖的身子仿佛比平时小了很大一圈,她莫名其妙地喉咙发梗,鼻子发酸,眼泪夺目而出!

    可怜的孩子,前几天还和舅舅在她出租屋来玩,她还逗她说她是小包公,因为孩子额头被摔了一道月芽形的疤痕!可一转眼,孩子就在她面前结束最后一口气,停止了跳动着的心脏!

    她真的不愿来抱这孩子,不愿因为自己来接她出去而断了她生命最后迹象!

    她没有为孩子狰狞的面孔而感到害怕!

    相反地,当医生把包裹好的孩子交给她时,她心情无比沉重!

    孩子软软的身子轻飘飘地躺在她的怀中!

    而她的脚步是如此沉重!

    她拼命的忍着抽泣,拼命地忍着泪水!

    她望了望那道门,甚至不愿出那道闲人止步的门!

    这一出去,就是这孩子与亲人与这个世界的真正告别!

    没有谁知道她当时的心情,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没有害怕那孩子!

    也许其他人看后会真的很怕,但是她没有,她只有惋惜和克制不住的悲伤!

    事隔这么多年,虽然她会因为其他事而有过恐惧,但她从没因为那个孩子而恶梦淫贯,她甚至从没梦到过那孩子!

    今天,她表现得是有些仓皇,但她没有选择撤离,她原本出来晒太阳和觅风景的,怎会被一堆垃圾拆了台呢?

    逃出那片是非之地,阿青拖着软软的身子沿着河岸在草丛中深一脚浅一脚慢行着。

    远处,隐约传来造船厂敲击铁器的叮当声。

    她在一处已被拆除的房屋前停下,那间房屋只剩四面高墙,房间已被砸碎的水泥碎块填满。

    阿青围着墙转了半圈试图爬上墙顶,但都够不着,最后她来到靠江的那面残墙。

    那面墙隔江两步之遥,被严重毁坏,比其它三面墙低下许多,敲碎的水泥碎块堆在岸口,被一蓬杂树堵住。

    阿青左手拉住一根杂树枝,向内侧倾着身子左脚在前小步小步地向前挪动,她每提腿伸脚之际,就有碎石从脚下向岸口滑下。

    她小心地前移着,尽量让每次伸出的脚落到实处,她知道,要是不小心滑倒,凭那些杂树根本无法挡住她的身体!

    还好,凭她还算灵敏的手脚,她终于站在残墙的顶端。

    阿青立在墙上吁了口气,一下把软绵绵的身子摔在地上。

    太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阳光抚摸着阿青凌乱的长发,也抚摸着那堆垃圾!

    登高处,风却从领口钻入,肆意豪取她的温度。

    她耸了耸衣领,双手合住领口。

    环顾四周,上游不远处,一艘采砂石船刚开始作业,哐啷哐啷的震响充斥耳膜,掩盖了造船厂叮当声。

    此处青山连绵,江水逶迤,江船往来,阳光充裕,然而,阿青却无心欣赏!

    她坐在那儿出神的望着江面,那堆垃圾让她难以释怀!平静如湖的涪江,温柔得像位母亲,江边多少勤劳儿女,从小到大都吮吸着母亲甘甜的乳汁而活!

    然而,为了生活,这水中大浪淘砂,可是危机重重。

    六年前,隔壁大叔家的妹夫在砂石场地出砂,被出砂石的机器意外撞击,当场毙命 ,余下一双儿女和老婆靠着抚恤金在城里租房挥霍渡日,大概现在那笔赔偿也所剩无几了吧,可惜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个小伙子还和阿青她们走的比较近乎,平时在眼前晃动,咋个一下子说没就没了!

    想到这些,阿青不由地悲伤起来,她出神地望着江面,任由泪水无声滑落,任由河风寒冷她的心身!

    这样的死者多了去了,古老而简陋的乡街,只要有丁点风吹草动,立马家喻户晓,那些翻了船被埋的冤魂,有的可能至今还在江底,魂不归西!

    生活,明知暗藏凶险,还要把生命置之度外!

    冷静下来的她,突然就想到了那堆垃圾的来由,前两天同事告诉她:在上周的同一天,涪江上下游的两个砂石厂淹死了两个人,上游这个砂石厂淹死的是砂石厂的大股东。

    同事说当时在检修设备被机器上的弹簧棒弹下去三人,爬出水两人,落入江中多日不见尸首的就是那个大股东!已雇人在江里打捞数日不知捞起来没有?

    而现在看来,那堆蹊跷的垃圾很显然就是那尸体打捞起来的停放处了!

    悲从中来的阿青,在冬日温暖的太阳底下心冷如雪,众苍生悲悯,生命脆弱,纵然你有金山银山,无福享受,辛苦争来又有何用?

    她泪眼婆娑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荒芜之地,再回头四顾四周,身后,一堆堆不知从何处拉来的新土,堆成一座座坟墓状,齐刷刷地望着阿青!不远处造船厂电焊闪耀的绿光像坟头飞跃起的萤火,那么镊魂,让人毛骨悚然!而山底下田畦中赶鸟的塑料幌子,活生生的像乱坟岗上的挂青,在风招摇告示着!

    阿青决定再不会一个人来此地了,但不久的将来,这儿将发展成货运码头,她想:到那时,繁华掩盖现在的荒芜,一切会好起来!

    她匆匆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家,伏案一首掘词以去心绪:

    少年游·南柯一梦

    轻风朗日草凄凄,野旷鸟无栖。青山脚下,涪江水畔,曲径入郊畦。

    长天渐暮流云去,日照意归西。

    厚土归蹄,南柯一梦,寒暑任鸦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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