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楼

作者: 玛丽莲野猪 | 来源:发表于2020-02-08 18:36 被阅读0次

                                           

    坊间风水有传言,地处三岔路口的住宅,易被大路来往车辆的煞气所冲,多出凶事。

    春梅高二暑假那年,离开学还有两天,想着干脆就顺路到县里的孟村看望一下七叔一家,住一晚再到学校报道。那时春梅还不知,七叔家租的房子,就在三岔口上。

    春梅一大早从老家坐车到县里,辗转到七叔家楼下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这楼坐落在三岔路口中间,几条交错的马路旁是零星的商铺,小卖部、猪肉摊、还有一些铁皮盖的不知做什么的小店。在周边平房对比下,七叔家住的楼虽然只有4层高,但显得很是高耸。春梅在对面的小商铺买了几斤水果,给七叔打电话,嘟了十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七叔嘛?我是春梅啊。”

    电话另一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喂?喂?诶?”

    “噢是七婶啊?我是春梅,我刚到楼下。”

    “春梅啊,你等一等,我拿钥匙下去给你开门。”

    春梅此时站在两扇红色的大铁门前,铁门完全挡住了小院里的景象,只留一个方口子用来开锁门。从口子里望去,楼房发黑的水泥墙体上贴着过时的细格子磨砂瓷砖,瓷砖的缝隙锈红发黑,挤出了几寸高的野草,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春梅想起七叔说过这楼就他们一户人住,当时心生佩服,如今见到实景,更觉惊讶。

    七婶的脚步声将春梅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春梅从方口望去,七婶笑盈盈地走近。

    大门的锁头似乎有些生锈,钥匙插进好几次才咔哒打开。

    七婶迎着春梅,把她的行李接过,走在前面带路:“你说多不巧,你叔昨夜单位有急事,被调去两天,难得你来一次,他是见不到你咯。”

    春梅在后头走着,环顾着四周:“没事,七婶,我下次等叔在的时候再过来看你们,噢对了,菲菲在家吗?”

    “在的呀,她听说你要来,兴奋了一晚上!”

    春梅一边听着,一边跟着七婶上楼,果真是一户人家都没有。楼梯的白墙面脱落到地上,露出水泥,墙角还有乌青发霉的痕迹。

    经过三楼拐角时,一套房的大门朝里敞开,里面有些废弃的大家具,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几间小房间的门同样开着,窗也没有关上,对流的风把门窗吹得吱呀作响。有人住过的气息但却没有一点儿生机。

    这时春梅听到琴声弹奏,稚嫩的童声唱着:“月亮船呀月亮船,载着妈妈的歌谣,飘进了我的摇篮……”

    “她没事就喜欢弹弹唱唱,过段时间要去参加比赛呢。”

    “啊,太久不见了,没想到菲菲现在唱歌那么好听。”

    沉浸在音乐声中,两人继续向前走,春梅一仰头刹时吓了一跳,菲菲的脸突然映在她眼前:“姐!”

    怎么会?

    这歌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菲菲就像电影跳帧了一样,出现在跟前!

    春梅调整好险些失态的自己,脸上强行挤出礼貌性的微笑。菲菲拉着她的手快步上楼梯,进门,然后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七婶把身后的门关上,安置好物品。

    “七婶,你们住四楼对吗?”

    “是啊,楼梯走累了吧?”

    “没事,我就问问……”

    但春梅却在心中暗暗感慨:不知为何,走这段楼梯,像是过了很久。

    七婶笑了笑,转身便去厨房准备午饭。

    陪菲菲玩耍了会,春梅到厨房帮忙七婶洗菜切菜。三人一起吃过午饭,七婶体贴春梅坐车太累,便让她到菲菲屋里躺下。

    春梅独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身体的疲惫使她不愿动弹,但精神却难以放松。第一次到叔叔家就睡午觉,万一睡过头了也不太好。加上酷暑的闷热,四楼离天台最近,隔热更差,不知不觉汗流浃背。迷迷糊糊之间,春梅听到远处似有锣鼓声,呜咽声,本想不做理会,不料那声越来越立体,且越发靠近。她心中一憷,这分明是送葬队伍的奏乐。听着这声音逼近,似乎马上就要经过楼下,虽然心中的声音告诉自己不要去,可春梅还是走到了窗前,果然,一列白花花的队伍往这边前进。

    最前面的男人身穿孝服,头上披着白色三角孝帽,手里捧着遗照,身后是一副棺材。春梅虽在村里见过很多次送葬队伍,但这一次她躲在七叔家4楼的窗边看,不知为何竟心里发虚。

    正当她想细看时,一敲锣的道公佬突然猛地抬起,正好朝着春梅的方向。

    那双眼睛直直看向春梅,传出的情绪,是惊恐?是愤怒?还是欲言不止?春梅难以解读。

    忘了后来是怎么又上的床,春梅开始进入睡眠。

    春梅梦到自己在七婶家,又听着那送葬队伍的声音来到窗前。此时此景此心境,和现实发生过的一模一样!果然,那道公佬的头又将再次抬起,朝向这边……春梅从梦中惊醒,缓缓睁眼,忽然惊觉耳旁有气息,余光只撇见一团黑压压的东西,她转过身子,凛然看到一黑发女子侧卧在她身旁直勾勾盯着自己。

    春梅发不出任何声音,精神接近崩溃,汗水浸湿了她的全身。只见那女子面无表情,折角九十度起身,然后站立,飘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爬上窗台纵身一跃,便从4楼跳了下去。

    春梅梦中惊坐而起,才发觉原是一场恶梦。

    但回过神来,发觉送葬队伍的音乐依稀还能听见。这一场梦,使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六神无主。她没有把梦里的事情告诉七婶母女,担心娘儿俩往后的日子不安。

    第二天一早,春梅辞别了七婶和菲菲,到学校报道。往后经常和同学聊起这梦中经历,大家互相分享做过的噩梦,胆大的笑笑闹闹也就过去了。

    很多年后,亲友聚会聊天,七婶聊起:“春梅读高中时离我们当时住的孟村那么近,怎一次都没来玩过啊?”

    “怎么没去过啊?我那次暑假去的时候,七叔不在啊!”

    “你这孩子,长大了反而爱开玩笑了?”

    “七婶你不记得啦?当时菲菲也在,你问菲菲咯!”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菲菲。

    菲菲面对突如其来的关注不得不认真了起来,随后笑嘻嘻说道:“姐,你别开玩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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