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家族长辈所写——《南岸湖畔》ps.晚生拙笔.看到此文我想起自己竟没好好瞧一瞧故乡的那片土地，纵然时过境迁，没有了小时候的美景，但脑海里的记忆永远不会忘记。

故乡

      南岸湖畔

               潘光亮

南岸湖是个村庄的名字。我出生在这个村庄，我父母亲在这个村庄生活了几十年，现在仍住在这个村庄。他们把几个儿女放飞他乡，而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个村庄，他们的心情和意愿肯定要在这个村庄安度晚年了。我每年必须回到这里好几回。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已几十年了。年复一年，很频繁，很平淡，很心甘情愿的。可能是在这个村庄容入的亲情和乡情，可能是人对本土对根的恋想，几十年丝毫没有乐此而疲的感觉，而且现在还萌生着落叶归根的想念。

南岸湖村，顾名思义依邻一个叫南岸湖的湖而得名。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个村庄，取这个名，我没考证过，也没问起过谁。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先有南岸湖，再有南岸湖村的。而南岸湖的历史至少有好几个百年。据祖人讲，本族祖先是元朝时逃荒来到此地，并依此湖打鱼为生。可见此湖历史之久远。弹指一挥间，我的人生也知了天命。尽管生命的轨迹从没离开过南岸湖，因为平凡而平淡，未曾对南岸湖有过厚重的回味。

今年春节，手机上出现了一个微信群名：南岸湖畔！当“南岸湖畔”四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很突然的，觉得眼睛很酸，心里好似扔了一颗石子“砰”了一下。老实说，除了“南岸湖”这三个字作为村名的印象，我对“南岸湖”这个曾经的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偶尔的记忆，在心里也只是一跃而过，甚至这几十年的来来往往，对湖的漠视和淡忘，不仅不尽人情，甚至觉得这个湖在我的人生中根本没有存在过。但当这个微信群名出现时，我的心蓦然一惊！我感觉最不经意而又最宝贵的东西回来了！我一下子觉得，我对“南岸湖”的印象被荒废了好多年。于是我觉得有必要去看望这个“久违的朋友"！

说是看望，倒不如说是寻找更切合实际。我心里很清楚，这个曾经的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早在三十多年前，“南岸湖"就成了一个个“精养渔塘”。在这个“功劳簿"上，我“居功至傲”。也就是三十多年前，我在银行工作时，占县政府“水产兴县”政策的光，贷款把整个湖挖沟排水、挖泥成塘，挖成了一个个整齐划一的“精养鱼塘”。我一直以为这是对家乡做了件好事。

刚立春的春天，依旧寒冷得让人打颤。但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整个渔塘转个遍。看看往日的那个南岸湖现在到底成什么样子了。

沿着渔塘转悠。每个渔塘都有一个砖瓦砌搭成的小屋，但都很破旧，感觉好久没人打理过。大部份渔塘很浅，四周很破败；有些没水，渔塘中央的泥土是干裂的，还种着草，说是供养虾用；有些渔塘满满的枯萎的荷叶——现在村里人在渔塘里植莲养藕了，而这枯萎的荷叶使整个渔塘显得无比荒凉；有些渔塘还是满满的水。今天有风，水面上泛起细浪，一波一波的，只这显得有些活力。但放眼望去，四周显得沉寂荒芜。我的心舒展不开，有些紧缩的感觉。尽管天气寒冷，我一点也没感觉到，倒是心里很落魄似的。正是这落魄之感，使我不得不想起这渔塘的地方，还是大湖的时光！

我出生在南岸湖，一直到去外地求学都生活在南岸湖还是大湖的时光。想起大湖的时光，南岸湖真的美极了。春天，渔帆点点，绿色依依。满湖的水生植物和水草竞相生长，一声春雷让满湖生气勃发。夏天，荷林丛丛，野花盛开，荷花竞艳。荷叶亭亭玉立，碧绿连天。风吹香逸，沁人心田。荷花粉红粉红的，风舞姿卓，晴日里羞红天空，雨天里粉润湖水。湖的四周是蒿草和芦苇环绕着，像围墙，像屏风，像隔帘，也像站岗的哨兵；那些点缀在湖里的蒿草芦苇群，像凉亭，像茅屋人家，像辽望的岗哨，又像欢聚一堂的少男少女。微风吹拂，芦叶似琴，风成音乐；湖中心水域开阔，白浪淘天；水草绿茵茵的，水生植物千姿百态，各显风光。各种水鸟双乐成群，成双成对，高飞地走，水上芭蕾，各领风流。整个夏天，天地人和，好一个“万类霜天竞自由"！秋天，莲满菱熟；冬天，雁过留声，野鸭栖息。一年四季，满湖的渔船和劳作的渔民，依湖生生不息，风声水声鸟声人声，多么美好的渔民光景！

那时的湖真阔气！那时的湖真富有！那时的湖真热闹！那时的湖有很远的远方！……

我不想再回忆下去，因为在这寒风中，我已泪流满面了。但那首《洪湖水浪打浪》的曲子还是来到了我心里。这首曲子何尚不是对这个湖的真实写照呢！

可能是没有人愿意在寒冷的野外吹风，所以这一片荒野只有我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但风声和风吹起的杂音，使四周显得很不安静。对湖的回忆倒觉得是一个伤心的朋友在诉说，诉说这眼前的渔塘，是那湖泊劫后余生的不幸。所以，心里很不适应这渔塘的景象。但这时还有一个景象，我不得不说：云淡风来，云淡天高！这一景象，还能显示这渔塘存在的意义，即那时的湖泊也有这样的景象。现在看来，只有这一景象一直未变，还存在于这一片土地的上空。我之所以对这一景象记忆犹存，是因为我对这一景象情有独钟：少年时代，我喜欢在这一景象里看天空，看远方，升起许多的遐想，升起许多的梦想。在这一景象里，我少年时代的梦很美，也很简单：到外面的世界去看风景，到城里去找一个穿裙子的媳妇。应该说，我算是美梦成真！我以求学的方式实行了美梦。但事实上，我走出去了，而往往又义无反顾地回到这里。面对此情此景，我的泪水使我不得不自问：是不是我根本不属于外面的世界，而终究属于这里，属于那个曾经的湖！

我只能看到方方正正的渔塘了，而那个《洪湖水浪打浪》写照的湖是看不到了。沿渔塘走了一整圈，没有一处印迹让我看见那个湖的影子。就连渔塘枯萎的荷叶也让我体味不到那个湖枯萎的荷叶是什么样子，更找不到一处是我希望的对那个湖有厚重记念的痕迹。我还试图用手机选择了一处水面比较宽阔的渔塘录了一段影像，想从影像中的水面寻找湖水的影子。虽然影像中的水面也泛起浪涌，有风浪声，但我丝毫没感觉到那是一片湖，那仍只是一个渔塘。我的双眼朦胧了！我的心有此忧伤！我曾经引以为傲的行为，现在在心里变成了后悔和自嘲，我甚至觉着这眼前的波浪是对我的嘲笑！看来，我想从眼前的景象去寻找那个湖的影子，已无希望……

我己忘记了寒冷。我又看了看那个微信群名：南岸湖畔！我真有些大彻大悟：那个曾经让我看见未来的曾经的真正的南岸湖，真的不见了！倒是觉着那个湖沉睡在了我的心里，沉浸在了我的眼泪里！

那个湖真的不见了！现在是连片的渔塘。但渔塘的上空仍然是云淡风来，仍然是云淡天高！那些星星点点的小屋不能障目，我相信那个湖还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