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翠柳在丈夫的陪同下走进了产科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五十岁多岁的妇产科医生,她询问了翠柳的情况。这位医生长得慈眉善目一脸福相。翠柳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医生姓赵,翠柳叫她赵主任,翠柳看到医生胸牌上写有主任字样。
赵主任问得很详细,从月事开始到结束时间,怀孕期间有几次检查,中间有没有什么不适,赵主任做了详细记录。赵主任说,按时间推算离预产期还有九天时间,孩子不到月,生的时候很难生。翠柳和家人唯恐孩子会保不住,只能铤而走险。
赵主任说,她会尽最大努力让翠柳少受罪,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翠柳两口子感恩戴德地拜谢赵主任,说孩子生下来一定会给赵主任买份礼物以表感谢。赵医生笑笑说,接生是她们妇产科的义务和责任,她们会尽力而为。她把翠柳安排住在病房里,开始配药给翠柳打催生针。
上午十点多,翠柳挂上了点滴,刚打的时候肚子里没有异样,催生针打完,翠柳感到肚子稍微有点痛,到了下午肚子好像不行了,翠柳忍着痛不停地呻吟。
病房里有三张床位,中间那张没住人,最南边那张床上躺着一位怀孕八个月的女人,女人很年轻,看起来和翠柳一样大。听口音他们不是本地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南方人,在这个北方小县城是做服装生意的。女人怀孕八个月,托关系做了比超,超出来是个女孩。头胎生了一个闺女,这次怀的又是闺女,只能引产掉。那南方女人的亲妈在旁边照顾着躺在床上的年轻女人不停地给钟一说,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孩子八个月了,可惜可惜!
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来给那南方女人打引产针,翠柳亲眼看见医生拿着粗大的针管,针头明晃晃地一下子扎在那年轻女人的肚子上……医生说,扎针的时候要扎在胎儿的头上……
那引产女人的肚子像一面战鼓,粗大的针管在鼓上面摇旗呐喊,针管震颤着,震颤着……翠柳不忍直视,她捂住了双眼。
年轻女人、年轻女人的丈夫、医生一瞬间在翠柳的脑子里都成了“刽子手”。翠柳分不清谁是真正的杀人犯。
南方女人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翠柳觉得那南方女人真伟大,针打在肚子上也只是轻微的呻吟。
翠柳不如南方女人坚强,翠柳肚子里面的孩子现在正翻江倒海地折腾。在药物的作用下孩子是痛苦的,是无奈的,他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翠柳肚子里的孩子就如一棵不熟的瓜硬生生地给拽了下来,连带瓜秧,连带土地,连带血淋淋的一颗心往下催生……翠柳眼里痛得已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用双手抓住铁床栏杆,铁床被抓得吱吱响,翠柳头上冒着汗,枕头溻湿了半截。钟一说,生孩子的翠柳像练武的大内高手在发出强有力的内功……钟一的手被翠柳差点给捏出骨头来。
到了半夜,南边床上的女人在药力的作用下发出阵阵狂叫,如杀猪一般。南方女人的水乡温柔被引产的钟声给敲得支离破碎。
北边床上的翠柳痛得躺不住了,医生说孩子在往下走,翠柳必须动起来,痛也得动起来,这样才能生得快。翠柳身上披个被单,宽松的内裤没有一点正形,翠柳顾不了形象。翠柳从床头游走到床尾,又从床尾游走到床头,每走一步都惊心动魄,肝肠寸断。翠柳身上的每根神经末梢都被痛了个遍。
翠柳被折磨得像战场上打败的残兵败将,没有了少妇应有的尊严和气质。少女时期的唇红齿白,少女时期的前凸后翘此时在产房里都成了梦幻和泡影。
她内心诅咒着自己的狼狈。孕妇,生孩子的孕妇为什么会这么丑?这么痛?这么惨烈?
铸造生命是男人和女人共同谱写的神曲,受罪的为什么单单是女人?
孩子啊,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你不要再折磨为娘了,你快来到妈妈跟前吧,妈妈知道对不住你,可是没办法呀!孩子。翠柳双手捂住肚子不能再动弹一步。
丈夫钟一看到为他生孩子而受罪的翠柳,已经偷偷几次去走廊上流眼泪。病房对面就是妇产科主任的办公室,钟一找了几次主任,主任说,要不就用些镇痛药吧。(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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