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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油锯被砸/那一年冬天

39油锯被砸/那一年冬天

作者: 微弱的光芒 | 来源:发表于2021-04-21 07:48 被阅读0次

        经过几天的努力,小班道的推进有了一定的成效,陈斌小组也迎头赶了上来。

        我们组今天开启了137号小班的打道工作。

        自从那天看了穆焕叔采伐老站杆后,牛背山上下都受到了极大鼓舞,包括林场职工和外协队伍,干起活都生龙活虎起来,群情亢奋,掀起一股采伐热潮。但是我从那天开始,却高兴不起来了,增加了对穆焕叔的担忧,因为我知道穆焕叔从山东来到大东北,经历了多少辛酸。为了改变贫困面貌,他直面危险,做了多年的采伐工,遇到了太多的险情。就是那些日积月累的经验赋予他采伐能手的称号,虽然那些经验历久弥新、让他无往而不利。但是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一但有所闪失,将是追悔莫及的,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想什么呢?还不闪开!树马上要倒了!”

        刘进才停下手中快速拉动的弯把子锯,盯着我。见我离开危险区域后,又加劲拉了几下,一棵约有三十厘米粗细的大树颓然倒下。

        他伐倒那棵树后没有继续向前伐下一棵,只是静静站起身等着我过去。我抡起清林斧子一顿猛砍,枝桠纷纷掉落雪地,一会便砍到刘进才伐树的地方。

        “我说老兄!今天该是还我们油锯的时候了,你是不是在想这事呢?”

        “不是,我想这个干嘛?人家还不还领导早操着心呢,我想也没用!”

        “当时不是说好了吗,等陈斌他们赶上进度后就还给我们!”

          “你信了?信他还不如信鬼!信猪在天上飞!你不是知道陈斌是陈主任的亲弟弟吗?怎么还幻想他会还油锯,要是真的还回来,那陈主任可就真不是陈主任了。”

        “我看也是。这两天陈斌说还在找人,又找了一些他的老乡,很快过来。还说现在包装板厂里生产任务出奇的多,可能要调回去一批人,弄不好要把我们组调回去。”

        “你怎么觉得会调我们组?”

        “我们组没有油锯呀!没有油锯进度跟不上,不调我们调谁?虽然我们暂时没有被落下,但也挺不了多久了!”

        “事倒是如此,但不知道陈主任怎么想的,如果他想缴获李志强手里的油锯的话,就有可能把他们请回去,也未可知。”

        我是随口而说的,但说到这里,也不禁脊背森然,人的心不能揣测,如若揣测,真是细思极恐的一件事。

      说了几句又接着干活。

        前方小班道右侧出现一片沼泽地带,积雪较深,树木寥寥无几,而且大都枯萎风干,树枝上挂满了丝丝缕缕的绿藓,像是爬满了树身的绿色线虫。

        可能是因为地面低洼,降雨滞留,造成这些树木根部浸泡水中,不能进行呼吸作用,溺亡枯萎。

        我和刘进才手里没有停,一直干到这片沼泽地带,顿时视线阻碍减少,一眼能看到陈斌他们那边的小班道,并且看到陈斌和他助手,也处在这个树廖草稀的位置上采伐。他正端着油锯拉着一棵大树。

        我放下斧头,把双手拄在斧把上,观望陈斌采伐,刘进才也走过来,立在我身边观看。

        这棵树要用弯把子锯拉的话,肯定得拉一会,可是在油锯的链条疯狂摧毁下,简直不堪一击。陈斌也是按照上、下楂的拉法起锯的,但是他的下楂拉得很浅,在我看来没有到位就开始拉上楂。

        穆焕叔拉那棵老树时下楂拉得很多,那是特殊情况,因为要拉到木芯才那样做。其实正常情况下,下楂拉到树木直径三分之一处为佳。

        这些天,穆焕叔伐倒老站干的场面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那声地动山摇的落地声也一直震荡于我的内心,让我产生了强烈恐惧,似乎让我对油锯也有了一种抵触,并且这种感觉愈来愈强,几欲达到风声鹤唳的地步,彻底把以前对油锯的狂热冲淡,也对从小就有英雄崇拜情结的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我知道这是一时的情绪波动,不会太久。我骨子里永远存在着个人英雄的概念,想做一个英雄人物。这种想法根深蒂固,这也是我人生追求的乐趣。

        可是此刻我的乐趣变成了恶趣,直想陈斌出点笑话让我看看。却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陈斌竟然真的出岔了。

        因为他的下楂不深,上楂拉过去就如同大抹头了。拉到最后,树木坐垫了,两人用力支杆将树推倒,没想到偏了方向,搭在附近仅有的一棵枯立木上。

        陈斌倒也干脆,果断向那棵枯立木下锯了。

        “厉害了!全场就两棵树,他都能放搭挂!真是个人物啊!”刘进才把眼前的囧态放大,想让他成为天大的笑话。

        但事实如此,周围树木不多,能搭挂的也就这两棵树,他竟然弄搭上了,传出去肯定会笑掉大牙。

        “真他妈是个山炮,又把树倒方向设计反了,我在这都看见那棵枯树有斜度的,他还在那里拉呢!”刘进才不放过任何打击敌人的机会,赤裸裸地骂着。

        陈斌继续拉着那棵树,拉着拉着,树木开始倾斜,不幸的是没有向下楂的方向倒,反其道向上楂方向压来,陈斌想抽出油锯,可是油锯被锯口牢牢夹住,没办法,他只好松开双手向一旁闪避。

        枯立木倾斜倒地,那棵搭挂树也顺着枯木躯干滑落下来,眼睁睁看着油锯被搭挂树砸在身下,钻进雪中,锯把手也崩飞出去,散落到不知何处的深雪里,没了踪影。

        不好!出事了,我两人还在嘲笑陈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是事故。不能再旁观。于是便趟着深雪冲了过去。

        等我们跑过去,陈斌仍然站在油锯旁边,直勾勾望着被砸坏的油锯,傻在那里。我抓开覆雪再看油锯,只见上面的把手和油箱不翼而飞,曲轴箱也开裂了,导链板断成两节。汽油洒了一雪地,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我不知道我的内心是什么感觉,是幸灾乐祸,还是倍感惋惜,亦或是对失败者的同情。可能兼而有之。

        反正我是这件事的事外之人,心存怎样的好恶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觉得我内心里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虽然我口口声声说还不还油锯无关紧要,但其实我和刘进才他们一样,那种嫉妒的火苗一直在蔓延。这也说明我们心胸、格局还不够大,还没有达到荣辱不惊的高度。但这和陈主任的阴险、狡诈还不能同日而语,恶心的程度也是小巫见大巫。

        “完了!完了!到归还油锯的时候竟然坏了。”刘进才也不顾及陈斌此刻还恼怒未平,犹在积火加薪,直接开口说到。

        陈斌恶毒的瞅了一眼刘进才,然后四下里去找油锯崩飞的部件,没有理我们。他心知肚明,我们过来帮不了他什么忙,纯粹是来看热闹,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也是偷着乐的那伙人。

        陈斌出了这种事肯定不好向他哥哥交代。

        油锯报废了,这对加快采伐进度带来了不小的难题,再买一台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而且买一台油锯也要很大的花费。这无疑给本就缺乏油锯的山场雪上加了霜。

        我拉了刘进才一下,默默走回我们的小班道。

        刘进才边走边嘿嘿笑道:“这回好!我们不使他们也别使,都他娘的用弯把子锯,看他还牛逼不牛逼。”

        “看到了吧?这就是游击队和正规军的不同了。我们这些外协单位都是一、两把油锯,坏了就嗝屁,剩下的都是弯把子锯。人家林场就不同了,采伐基本都是油锯,打枝桠用小刀锯和斧头,根本不用这又笨又蠢的弯把子。”

        “真是哎!你一说,我才想起,是这样。这两年油锯也在咱们内蒙林区普及了,不那么难买了。”

        “市场放开了,一些商品也不再是指定采购的奢侈品了,前几年还不行,油锯须得到供应科去领。现在有钱到大城市随处可见。”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可以买台油锯回来?”

        “对!不买肯定不行,完不成任务。”

        “别瞎说了!要是好买的话,不是早就买了吗?”

        “难买也得买一个!问题是买回来到底给谁用……”

        “你说这些事薛厂长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肯定是瞒着薛厂长的。不是说兵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正是这样,陈主任现在就是那个领兵的人,当然有权安排外务的具体事宜。他在工作中把控局面,逐渐淘汰工厂派来的人,塞进他的老乡。再以各种理由和借口到薛厂长那搬弄是非,最终蒙混过关,达到他想承包目的。薛厂长不了解现场情况,只能听陈主任一面之辞,见他为完成采伐任务四处张罗人马,便以为陈主任功莫大焉,处处听信于他,导致陈主任一点点把工厂的采伐工作变成他自己的采伐工作。借助老乡帮忙使工作变成了他的摇钱树。”

        “你说的真对,他不断找人来的目的,其实是想把我们挤走,让他弟弟领人承包这里。”

        “或者他弟弟代他承包,他只管坐收渔利便是。现在又赶上工厂生产缺人,他正好名正言顺地为工厂解决人员短缺的问题,而调走一部分人。”

        “没错!……我们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要么回单位,要么在这里坚持。估计到一定时候,这里都是人家陈主任的人了,薛厂长权衡利弊,也只好把山场承包给他了。包装板厂干活的人手还不够,根本派不出人来。”

        “我们也回去得了!在这里耗着真没意思?”

        “回去?我也想过,家里活再忙也就是一个月挣一百多块钱,在这里的话差不多一千元,我倒是想在这里干一个冬天再说。”

        “行!我看行!我陪你在这里干一个冬天。我也得挣些钱,刘小芳家里还催她早点结婚呢!”

        “她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呀?”我知道刘小芳一直在追求他,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投降的,感觉有点快,但在我心里他俩确实是天生的一对。

        “新郎官是我呀!上回采伐知识竞赛后我们确立了关系。这次回家还专程见了她的家长,他妈身体不好,想让她早点结婚。”

        “闪婚呀,你这明显是闪婚。”

        “确立关系是闪了点!可在一起工作时间不短了,知己知彼,也不算闪了。”

        “是知己知彼了,难怪刘小芳对你百般嘲讽,原来你的缺点她早已了然于心了吧?”

        “真是这么回事,她以前总是对我鸡蛋里挑骨头,对着我又讽刺又挖苦的,极其刻薄。现在突然转变了,成了柔柔弱弱的人了,不再挑三捡四了。你说怎么回事?”

        “目的已达到,当然要改变模式了……”

        “得了吧,不和你说这个了,你看陈斌背着破油锯回去了。”

        刘进才手指的方向,陈斌手里拎着,肩上挎着,胳膊中还抱着,都是那台被砸碎油锯的部件,向帐篷的方向慢吞吞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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