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哪里开始表述那一晚的心情呢?那是一星期又或许是两星期之前的一个晚上,总之时间久远,我的记忆已经有一点模糊了。所有的记忆都在淡去,唯一存留下来的,是萦绕在心中的丧,以及那一夜的灯火。
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准备语文课前演讲,我打算做PPT。
高中就是这样。周末的时间短的可怜,只能回家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七点之前必须到校。
这就是高三,就是吃苦受罪的日子。所有人都是这样,那个少年当然也如此。
更要命的是,那天晚上,父亲偏偏喝酒了,倒在沙发上一睡不醒。
生活就是这样啊!永远不要指望他打你会打累了然后停下。别跟我说什么最困难也不过如此,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更难的事发生。
大约夜里十一点,我坐在电脑前敲着PPT。那是疫情期间听课手写整理的笔记,我的任务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它们敲到课件上去,再稍稍加以整理和补充。
屏幕是单调的黑色和蓝色,深夜的家里也寂静的几乎没有声音。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吧。谁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却又不得不去面对,在时光的洪流之中,一点一点的打磨自己的心性。
这时,我脑中突然现出一幅神异的图景来:上午的阳光炙热而刺眼,照着小城狭窄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个少年穿着印着水墨图案的T恤,胸口是一个巨大的大写“loser”。他戴着耳机,耳朵里灌满了足首劲爆的《mind brand》,步伐不知不觉就和歌曲的节奏一致了,凝视这个世界的目光中满是说不出来的温柔。
总是很多愁善感,心思细腻,从身边的事情里看见的总是深不见底的丧。但另一方面,我心态却是出奇的好。乐观与丧在我这里相会相冲,而我就站在那个名为“温柔”的交汇点上。
或许,这就是少年人的心吧。
但那个少年呢?他的心,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话虽如此,可是我依然相信,我的言音——读者告诉我,他是要有名字的。言,代表我内心最柔软的角落;音,代表声音,那个少年近乎完美的声音。
言音长相并不出众,但他的声线好听到近乎完美。温柔,稳重,有时还带点调皮和玩世不恭,声音深处仿佛有鼓舞人心的力量。
言音总会有办法的,面对这些细碎的东西,他不会惊慌失措的。
包括“若生活不容易,那就自己想办法”,也是他教我的。
我在星光之处等你,你来吗灯火阑珊,夜凉如水。
耳机里飘来了悠远的口哨声,紧接着便是吉他的伴奏。少年用日语吟唱着我听不懂的词曲,仿佛逝去的美好。
那首日语歌,叫《16》。
十六岁。
我的十六岁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一年,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在青春的漩涡里苦苦挣扎,跌跌撞撞的行走在黑暗中,直到如今,做了无心的鬼。
2019年发生的事,似乎近在眼前,又仿佛如同天边的云彩一样遥远。曾经的我觉得那些事情都那么糟糕,糟糕到天空都是快要坍塌的黑暗。可是如今再回头看过去,却又不过是些令人唏嘘不已的过往罢了。
我抬起头,窗外的灯火已经渐渐的稀疏冷落。一点星光穿过深邃的空间和时间,穿过雨水淋漓过的玻璃窗,静静地落在窗台上,成为窗边针尖般的一点光。
十六岁。
看着别人纷纷度过了青春岁月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和他们丰硕的奋斗果实,而我却依然站在原地,面对着不存在的敌人和虚幻的感受叹息。
人生啊!究竟要我如何是好?凭什么别人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我却做不到?又凭什么别人拥有的能力,我却没有?
难道只是一句心智不全就可以概括这一切了吗?若我的心智真的全了,那真的会活的比别人好吗?
除了被我奉若至宝的理性,我还有什么?
而这理性,凭什么别人对而言就看起来可有可无,我却离了它一刻也无法存活?
双眼渐渐的被泪水模糊了。窗边那一点针尖似的光亮,也在泪水的光晕之中扩大,变成一只蹁跹的蝶,忽忽地为我引着路。蝴蝶飞过的地方,一条璀璨的银河划过夜空,形成一座闪光的桥了。
是你吗?是你在等我吗?我踏上那座桥,午夜的天空轻盈而沉重。身体仿佛被黑色的雾气包裹着,寒意侵袭着我本就不厚实的衣料,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真冷啊,我自言自语道。这样的晚上,为何要出去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雾气和星光一并散去了。我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座七层小楼的楼顶上,面前是半个城市的灯火。
栏杆前站着一位少年。他穿着白衬衣和黑色的裤子,肩膀上却披着一件墨黑的棉布和服外套。见我走下星桥,便将头转向我,微微一笑。
“等着你呢。”他的声音在夜晚的空气里飘散开来,将他周围的空气暖的有了点温度。
这声音,足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是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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