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让整个巷子显得尤为幽静,青石板路上湿哒哒的,透出夜色下的一抹暗蓝。
水滴在檐角以及油纸伞上如线滑落,零零散散几位行人皆匆忙小跑起来,曦月哼着小调,优哉游哉地摇着腰间的钱袋。
许是天色太晚,不一会儿,整个巷子就只剩下她了。不由地加快脚步,任雨雾浸透衣裳。她三两下把一堆弃置在路旁的竹篓旧物拨开,收了伞,拐进一条狭长的小道。虽是处于两座房屋之间,可雨水太大,顺着两边的屋檐往下流,在凹处汇成一条小溪,曦月啐了一口唾沫,向出口奔去,腰间的两个钱袋声声琳琅。
不远处传来阵阵咚咚的敲击声,有人在雨中大喊着:“开门!开门呀!”。
这敲击声越来越猛烈,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
曦月拨开出口的杂物,迟疑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脚下的水流汇聚至城中的河渠里,沾湿了她半个金丝绣花鞋。她踮起脚,敏捷地跳跃到右侧的石桥上,甩动的水珠四溅,在桥上站立了一会儿,撑开的雨伞已经无甚用处,一身白袍早已淋透。
敲击声停止,传来几个人的吵闹声。
长平街,一直是士族大户居住的地方,什么人竟在夜间如此喧哗?对头化作恶鬼来讨债了?曦月觉得背后冷飕飕的,走向街道,空无一人,面铺早已收摊,她取下系在面铺前的马驹,拍了拍它的脖子,“好马儿,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曦月策马回府,守门的丫鬟见着她来了,纷纷点灯大喊“三姑娘回来了。”
一位穿灰色夹袄的妇人给她披上一件外衣,曦月向其点头莞尔,在众人引领下走进内堂。
堂内灯火通明,她向坐在茶椅上,神色庄严的夫人弯腰行礼。
一旁五官玲珑的小丫鬟慌忙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要去给她拿衣裳。曦月用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擦拭她脸旁的泪珠,唤晓桃莫哭。
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四下的丫鬟即各自领命,“你瞧瞧她裙底的泥水,一个姑娘家的,成天在外面瞎逛,像话吗?”夫人向杏姨指责。
“诶呀,阿娘!我是去面铺吃面了。”她上前蹲在夫人的茶椅旁,用撒娇似的语气说道。
“家里的面还不够你吃的?吃个面能吃到这么晚回来?那面铺子怕是被你吃垮了!”夫人端坐着,不看向她,放下茶盏。
“哪有?路上遇到盗贼,我去帮人把银钱抢了回来。”她摇着腰间的钱袋,洋洋自得,“不过后来下雨了,我在一个破庙里躲雨,一位好心人给了我把伞,我明天还要还去。”
“明天是什么日子?我告诉你明天过后你这一个月都别想出门。”
“阿娘……”
“街上那么多人,你非要凑什么热闹?再说,丢了钱,那是官府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出手。”
“我们家不就是官府么?”她小声嘟嚷。
“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娘,你是没见着,那盗贼磕掉了两颗牙,说话透风不利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她骄傲地笑着。
“小祖宗,要是让人知道你是我娄家的千金,我这老脸都丢尽了!”
曦月用手轻拍耳畔,“诶呀,我耳朵好像进水了。”她捂住耳朵,缓缓起身,“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了?阿娘,您好像说我该去沐浴了……”
夫人叫住她,她迅速溜向门外,只听得夫人一声冷笑,道:“明个早些起,你阿爷会过来。”
“当真?”门外探出一个白净的小脸,堂内的人皆掩面浅笑。
“哟,水出来了?”夫人放下茶盏,淡然一笑。
“您放心,我一定起得比树上的黄鹂还早。”她一边说一边跑了。夫人无奈摇摇头。
府内瞬间闹哄哄的,盛饭的盛饭,拿衣裳的拿衣裳,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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