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无事边走边笑谈乱扯。他说:怎么老是“做干人”呢(俗话:说话语气重的意思),我说:哪里,很温柔的呀。瞬时,他连连打着向外推扒的手势说:咦,温柔两个字与你有关吗,我哈哈哈笑出了泪。
两天来,对于他的这种近乎本能的反应,没能一笑而过,突然有点“常思已过”了。我,为什么不温柔呢。细想,“不温柔”,是几代传承,是世事所造,是与生俱来。
我理解的男人所说的温柔是:细语、宁静、顺从。从外婆至我,三代女人,无一能如此温柔。
出身大户人家的外婆,是怎样历经两任丈夫早逝前后五个孩子夭折后,将存活下来的我妈及我舅带大成人成家,想想都能明了过中的酸甜苦辣。外婆八十七岁过世,她的一生是苦难孤独的一生,但她留在我们心中的样子,永远是:穿着一身整洁的黑布袄,直挺着身板,踩着小脚,甩开双臂,提个自制锈花小布包,远远地与亲家打着招呼,长长地拖着哈哈哈的笑声,轻轻快快地,向我家走来......外婆的人生,唯有坚强与开朗,没有温柔的土壤。
我的母亲,十岁时父亲去世,十四岁赶牛犁田,每天读半日书考试照拿第一。外婆小脚无法出工劳动,母亲用她的幼小的身子柔弱的肩膀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怕母亲受委曲,外婆坚持用她门当户对的原则将母亲许配给“后家ga侄”(娘家侄儿)一一我的父亲。母亲与父亲,正是一对“冤家”,相互挟持一生,吵闹一生,齐心协力养育五个儿女一生。母亲与父亲,用他们的坚韧与智慧,把家从过去的贫困建成如今的兴旺。还有5天,母亲八十二岁,她患有高血压高血脂,牙齿不好,常腿脚疼痛,但母亲与外婆一样,身板挺直,声音清脆,思维敏捷,用一惯操心的心态操着这个那个的心,四代同堂,母亲是一方司令。因识文断字,母亲特能讲理说和,声音不高不低,一字一句带着千军万马,不服不听不行。生活压迫之下,母亲也没有温柔的闲情。
从小,父母的坚韧给予我无穷的成长的力量。母亲常说:妹儿,要发狠啦(发奋图强的意思);女儿要长男儿志呀。于是,发狠读书,跳出农门;发狠工作,小有收获;发狠建家,家里家外独当一面。温柔的力量,我懂;温柔的技巧,我懂;而温柔,得有它产生的温床。我,声调高便细语不了,天性开朗便宁静不了,自有主张便顺从不了。于是,我,无以温柔。
女人一旦自信、自尊、自强,定当缺少细语、宁静与顺从,展露的自然是不温与不柔。其实,温柔是有相对性的呀,我有一颗玻璃心,自然也有温柔的一面温柔的时候。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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