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人民幣插水，大家想起了此前當局在美元匯率6.2時說的“人民幣不具備貶值基礎”，6.3時說的“人民幣不具備持續貶值基礎”，6.5時說的“人民幣不具備大幅貶值基礎”，6.8時說的“人民幣一向堅挺，不會出現大幅度貶值”。到了6.9時，“人民幣突破6.9大關，中國或成最大贏家”。
於是，兩個成語產生了：人無貶基，中或最贏。我馬上想起的，倒是一本飽受正統文人和學術界譏諷的“偽書”──《鬼谷子》。
該書第二篇〈反應〉裡有一段給我印象深刻：“古善反聽者，乃變鬼神以得其情。其變當也，而牧之審也。牧之不審，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審。變象比，必有反辭，以基聽之。欲聞其聲反默，欲張反斂，欲高反下，欲取反與。欲開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辭，同聲相呼，實理同歸。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牧下，此聽真偽、知同異，得其情詐也。”
譯作人話是：聰明人應該善於聽反話，通過象徵和類比的方式深入分析以探究其中的實情。想忽悠別人的人大都欲擒先縱，想說話先沉默，想張揚先收斂，欲漲先跌……透過逆向思維，你才能聽得出話裡的真偽。
現在看來，這書寫得可不是一般的好。也明白自古統治者說甚麼“半部《論語》治天下”，用的其實都是《商君書》和《鬼谷子》。所謂“外儒內法”，其核心則為詭道。中華文化之博大精深，怎不讓人敬畏？
毫不誇張地說，要是能把《鬼谷子》讀透，在這個有着偉大統治傳統的國家，想混得不好都難！遠的不說，就試想想十年前，要是能以鬼谷子的深度來聽“人民總理”三番四次關於調控樓價的講話，你就會明白有智之士的深意，就該知道漲價是勢不可擋的。再看最近的“人無貶基”，如果你能聽得懂“善反聽”，“乃變鬼神以得其情”，使勁做多美元，要不用槓桿賺大錢，最少也大大減少損失。把大趨勢（反過來地）說得如此清晰明白，聽不懂的人，實在只能怪讀書不精啊！古人云：“書中自有黃金屋”，誠不我欺！
《孫子兵法》有言：“兵者，詭道也！”現代各國之間、各階層之間的金融掠奪爭霸，無異乎大規模戰爭。所以詭道橫行，像美國在加息問題上頻出花招，把口術出成藝術，翻雲覆雨，白雲蒼狗，眾多國家的經濟成果在談笑間灰飛煙滅。
而同樣精於此道的，或成最大贏家。
(凌谷)
澳門日報-2016年11月30日-新園地-南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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