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一代宗师钱穆曾经说过，中国文化的核心就是礼。在欧美文化里，没有礼这个词汇，在英语的字典里，相近的英语单词只有gift。华夏文明，礼仪之邦，自古以来被远邦近邻津津乐道，我为自己能生于斯长于斯而感到骄傲和自豪。《论语》有云：不学礼，无以立。我希望自己和孩子们都能做个彬彬有礼的人，做个知礼懂礼习礼用礼的人，处处受人尊敬，时时受人欢迎，但有时候我又感叹有些人礼数太多，繁文缛节多到让你生威，倒屣相迎到让你害怕，无微不至到让你窒息。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昨天上午，我在公司开会，接到老朋友老李的电话，约我中午去某餐馆小聚。以前我们也聚过好多次，由于志趣相投，年龄相仿，只要不出差，我们之间都是一个电话召之即来，来之就喝。有时候我亲自下厨炒几个拿手的小菜，有时候就在无名的大排档点几道下酒菜，有时候就在老李家纯粹的喝茶吃外卖。用老李的话说，我们算是那种聊得来的朋友，不用害怕彼此被算计，不用担心相互被利用。我们两人在餐馆喝酒吃饭都很简单，餐费150元以内，这是我们达成的默契，从不铺张浪费，每次带去的酒喝完了，餐桌上也光盘了，藏在心里的话也倒完了。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老李原计划这次是请3人吃饭，还有两个原单位的同事没来。一个很抱歉的说在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一个很客气地说聚餐地方太偏等会儿还有个接待。老李开玩笑地说，有些人如果有求于人，再远的地方，都会去赴宴。这年头能约到一块单纯地吃个饭，不谈生意，不叙利益，不套近乎，不攀关系，只干净的喝酒吃饭，我看还真不容易。一个个都在忙着追逐利益，一个个都在算计谁还有没有利用价值，一个个都在瞅着某人身后的资源，简单地喝酒吃饭变成了商务应酬，变成了逢场做戏。曾几何时，吃饭变成了一件让人排斥的事情，变成了一件累心的事情。工作场合，也许不可避免，但，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老李选的餐馆很有特色，餐桌类似乡下的八仙桌，桌中央挖了一个洞，有点像火锅，洞下面有很多炭灰，如果把凳子撤掉，真有点像老家的柴火灶。我们进门的时候感觉有点热，空调制冷效果不是很好，老李随手把头上的电扇打开，电扇卷起碳灰在餐厅里肆意乱窜。服务员赶紧过来把电扇关掉，同时把烧好的木炭放在灶里，另外一个服务员端来了一口大铁锅，锅里是热气腾腾的肥鹅。这是我们中午的下酒菜，也是唯一的一个菜。锅里溢出的香味，360度刺激你的味觉，让人垂涎欲滴，我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味道鲜美，油而不腻，清香扑鼻，我尤其喜欢吃里面的白萝卜，香辣过瘾。我跟老李说，即将到来的国庆，我一定要带妻女过来尝尝，味道真不错。没想到弹丸之地，僻静之处，还有一家这么有特色的菜馆，真不知道老李是怎么找到的。我曾经听人说，吃饭不在于吃什么，主要看跟什么人吃。我觉得这句话不完全对，既然是吃饭，吃什么当然更重要。老李做事是一如既往的用心，选的这个餐馆确实不错。听老板介绍，工薪消费，味道独特，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会吃也是一种本事。有些人点一大桌海珍海味也不一定能让朋友欢喜一场。朋友之间，简单就好，但得有心，有心的人，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自上次疫情封城之后，我们差不多有半年没有小聚了。两杯老白干下肚，两个老男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源源不断，像泄洪的春水。老李从原单位出来之后，就开始自己做点单位上的团购生意，也是依附在一个大贸易商下面，这个大贸易商是老李一个玩的很好的朋友，虽然不用看朋友脸色行事，不用唯唯诺诺，但生意也是做得非常艰难，有时候还非常憋屈郁闷。朋友的生意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要求合作的亲朋好友就越来越多。本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赚点小钱养家糊口，谁知，巨人的肩膀也就那么一点方寸，上来的人多了，就一定有人被挤下去，被挤下去的有抱怨就在所难免。西哲有言：“友情的败坏，是从利用开始的。”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我们聊得过于投入，邻桌的饮食男女都一个个离去，我们差不多聊到下午一点钟。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老李的顶头上司，他现在还在创业初期，手头也不宽裕，结账的时候，我说我来买单，老李说在网上下单的，已经付钱了，不贵，才88元，确实实惠。我就喜欢和老李这样的人相处，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今天请我吃铁锅炖大鹅，我明天请你吃重庆烧鸡公。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压力。如果你今天请我吃几千元的海鲜，我明天肯定也得用对等的场面宴请你，一来二往，大家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实在太累。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我在《我想在老家有套房》分享了我朋友宴请我们的丰盛午餐。上周周末，我小区的另外一个朋友，上次也去了，这次他做东，把我们三家约一起，也是特别丰盛，桌子上都没有地方放菜盘，一个叠着一个。我和妻子犯愁了，我们计划约在国庆期间请大家小聚，我们是不是也得整一桌满汉全席。不整感觉有点寒酸，对不起朋友的款待，整桌，确实吃不完，有点浪费，隔夜菜，我们家基本上不吃，很多菜隔夜也不能吃，浪费实在可惜。朋友之间，简单就好。

文革期间，那时天天喊打到孔家店，全盘西化，吃人的礼教被悉数清洗。事实证明，中国人完全吃洋面包也不行。每个国家的文化都有自己的特性，中国人的文化特点就是“礼”，不讲礼，那就不是中国人了；事实证明，为人处世完全不懂礼也行不通。这些年传统文化，又开始在慢慢升温。人与人之间的礼数又多了起来，这是好事，但不能过，得把握分寸。朋友之间，简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