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破

       我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生活拮据,吃饭的时候,偶尔会不小心碰落饭碗。随着“啪”一声清脆的相声，瓷碗象花瓣散开般破碎，饭洒落一地，爸爸会眉头紧皱，妈妈大声地训斥接踵而至。仿佛打破饭碗是触犯一种大错，我特别得惊恐和自责。弟妹或姐姐如果不小心碰碎饭碗，也会遭受相同的处置。以致我成年后，仍然习惯性地很注重保护饭碗，生怕饭桌上听到饭碗掉落的脆响，心头会一紧，特别的难受。现在想起来，一个碗也值不了几个钱。但那时候，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粗粮能吃饱就很满足的时代，不那样扣扣索索过日子，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我成家有孩子后，再不想儿子遭遇这种待遇。每次遇到他不小心碰落饭碗，我都会示意妻子不动声色，决不许抱怨和训斥，只平静地收拾干净即可。开始儿子还会惊恐地看我的表情，见我不予理会，他后来连看都不看我了，继续自然地换碗吃饭。其实，我心里很释然，因为保护了他旺盛的食欲。儿子在我和妻子的精心养护下，身材越来越高大、健壮。

       儿子上初中后，迷恋上网络游戏，学习成绩越来越退步。这与当年在班里学习优秀的我的企望和要求几乎有天壤之别。我开始耐心劝导、管束、鼓励、训斥、辅导，种种办法都用上了。我特意嘱咐妻子，在管教孩子上，我主唱红脸，她唱白脸，一软一硬配合起来，即使儿子感受到压力，也没有丢失家庭的温暖，思想不会走极端。儿子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天他生日，我和妻子特意坐公共汽车去儿子住校的临汾城里，向班主任和生活老师办理请假手续，请他在饭店里吃过油肉。儿子却一脸烦躁地要求退学，不想上了。把我气得把儿子训斥一顿，仍没有效果。我就愤然离开。妻子留下耐心地做儿子的工作，并给他买了毛毯，口袋里塞了不少零花钱，才勉强把他哄送回学校继续上课了。

       儿子结婚成家的时候，我倾注所有，向银行公积金贷款和向亲戚借款几十万，给儿子在太原买了房，转了户口，给足彩礼，日常用品全部购置齐全，儿子幸福地成家立业。渐渐地，儿子在社会上工作锻炼，体会到了我当年的良苦用心，再也没有抱怨我逼他去山东上大学没用了，明白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儿子虽然工作紧张，每月开支不菲，仍然给我和妻子买了不少的东西，包括手机、电动牙刷、土蜂蜜、旅游鞋等，直到有一天，给我买了一部崭新的现代小汽车，让大家吃惊不小！我和妻子心满意足，夫复何求？舔犊之情和孝顺之义是人类最伟大的天性，任何困苦都难以磨灭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