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窝囊的父亲

父亲是个窝囊的男人。

从小到大，父亲从未大声训斥过我们，更不要说动手打我们了。每当我们犯了错误，母亲手拿竹鞭要教训我们时，我们总会跑到父亲那里，求父亲跟母亲求求情。父亲总是想各种方法逗母亲开心，母亲的气消了，对父亲嗔道：“孩子都被你惯坏了。”见母亲转身忙去了，父亲拉着我们语重心长地跟告诉我们错在哪里，以后该怎么做。

父亲是个十分单调的人。他，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更不会赌博。不仅他不会，还会劝身边的人不要参与其中，有的人不仅不愿意接受，还对父亲善意的劝告颇有微词，认为他自己不玩，还要剥夺别人玩的权利，实在过分。每次我总劝父亲不要多管闲事，可他却不以为然，每次看到，总是忍不住上前说几句。

最让父亲魂牵梦绕的莫过于继续完成学业。还记得在儿时，父亲总会跟我们提起他做的梦。在梦中，他不仅读完了初中，还完成了高中的学业。可每次话题一回到现实，父亲的目光一下子黯然失色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那个窝囊的父亲却总爱流泪。许是和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有关。一天夜里，他的母亲趁父子熟睡之际，悄悄地跟着邻村的相好跑了。当父亲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他的母亲不知去向，他哭了几天几夜，任谁怎么哄骗也无济于事。从那以后，父亲就变得特别爱流泪。记得十几年前我要去福州读中专，父亲陪我前往。在出发前，父亲买好了晕车贴，给我贴上。到了学校，他帮我办理好相关手续，他与我分别。当走出校门口，眼瞅着公交车就要到站时，父亲的眼眶红了，哽咽着叮嘱我不要一个人单独外出，如果钱不够用就给家里打电话……

村里竞选村长，村民们都选父亲。父亲当了村长后，一心扑在村里的事务上，家里的事物全落在了母亲的肩上。一个很黑的夜晚，我们还在菇棚里摘白木耳，母亲拿起扁担一筐一筐往会烘干房运。看着母亲瘦小的身材，我忍不住抱怨起父亲来，母亲听见了说父亲比较忙。那时的我并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家里的事都做不完还跑去忙村里的事，这不是傻吗？

父亲实在窝囊。邻村的一群小伙子在小店里打牌到了深夜，他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毫无关门的意思。天上的星星困得躲进云层里睡觉时，他只是坐在一边。几个小伙子觉得不够尽兴，又喝起酒来，嚷着要炒几个菜下酒，父亲炒了几个蛋端到他们面前，小伙子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很是潇洒。酒过三巡，小伙子们因为意见不和发起了酒疯，他们抱成一团厮打起来，只听乒乒乓乓酒瓶摔地的声音，父亲唤来母亲，将他们分开。父亲二话不说，给他们端来醒酒汤，酒劲过后，他们红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到老了，父亲还是个窝囊的男人。大弟、二弟已成家，有了孩子，他主动负责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煮饭，收衣服，来回接送孙女上下学……他乐此不疲地忙碌着。

就是这么一个窝囊的男人，他用厚实的肩膀扛起了我们这个家，当我们失意时有总会想起这个温暖的避风港；就是这么个窝囊的男人，成了我日夜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