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做冬至前,我在菜地里又撒了一些白菜籽,是撒在秋天种的白菜的间隙里。
记得在冬天里栽过白菜,而且酷寒中拔出来的菜秧似乎忘记疼痛,注上麻醉般,放上一天也依旧鲜活。不像夏天栽下的菜秧,刚拔出土面就垂头丧气的样子,软塌塌的没了筋骨。栽下还得像哄个调皮任性的孩子,早晚都要服侍,浇水一株株的,沿着菜根慢慢洇,怕呛着,怕冲撞,柔柔轻轻的两三天才缓得过来气。
但在深冬播种还是第一次,也没见过别人家的菜地里有。那些细微的种子受得了霜打寒侵吗?急着回家,便将所有的疑惑、顾虑都带走了。留下的不知是希望还是空想。管他呢!
其实是没想补种的,第一批的白菜很健壮,圆实,按记忆的样子,可以每天撇些菜杆子下来的,炒菜,烧汤。菜壮了就遮盖住了泥土,满地的绿色,隐隐闪着亮光。也引来了一些好奇的小虫儿。刚刚开始是两只蝈蝈,或许是对谈得晕头转向误闯进来的恋人,每到傍晚便听到它们悦耳的歌声,你一段他一段,一唱一和的。我曾循着声音出来寻找过它们。门一开,室内的灯光就抢先扑出来,一出门便倒在门前的场地上,无法动弹。但这灯光倒地的声音已惊吓到它们,不知道躲在那棵菜后面,偷偷地注视着我,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反复几天下来,它们觉得受到了威胁,感觉到了不安全,终于选择了逃离。没有了蝈蝈声,又来了蚜虫,先是几匹叶子上,后天整棵整棵的上面都有,密密麻麻的。蚜虫没声音也不怕人,只是默默地盯咬菜叶,青菜皱着眉却拿它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蹲在菜地边,却对它们无奈。家里没有药水,也没有喷药的器具。能做的就是拔掉。
一拔,满园的绿色就变得稀疏,像美女少了满头的秀发。也是,菜地缺苗如同庄稼地里长满了杂草同样难看。
季节已是深冬,天气预报还有霜冻,有雪,有强冷空气南下。这些我在老家确实都经历了,在空调热风中,想想还要萌发的菜籽,实在觉得有点为难它们了。
回上海。
进院子门时,车子里的东西什么也没拿,空着手就想看看菜地。嗬,菜籽出壳了,一支支嫩白的细杆子骄傲地撑起了两片黄叶,合在一起像微缩了的四叶草。只是那种黄,浅浅的,榨干水份般,怎么看都是营养不良,叫人心疼。
但它终究还是破土而出了。我无法想象它经过了怎样撕心裂肺的阵疼,也无法理解那么浓、重的霜,也没能割断它若游丝般的生命气息。
哦。是暖暖的阳光给了它们以无私的大爱,是厚重的土地给了它们的温床,还有虽冷却湿润的空气给了它们生命伸展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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