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火车上

南山有樛

 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后退。

 我生命中的那些风景是否也在不断地后退呢？逝去的碎片是否就应该被扔在身后？不再留恋呢？

 一切来的，都会过去，一切过去的，都永不会再回来，这个真是一个规律。

 那么，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对某些事恋恋不舍，对某些人恋恋不忘呢？

 那么，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在相见时仍会狂喜，在离别后仍会忧伤呢？

 既然没有一段永远停驻的时间，没有一个永远不变的空间，我就好像一个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流浪者，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搜集那些我珍爱的事物呢？搜集来了以后，又能放在哪里呢？

 我一直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早有安排，只是，时机未到时候，你就不能领会，而到了你领会的那一刹那，就是你的缘分了。

 有缘的人，总是在花好月圆的时候相遇，在刚好的时间里明白应该明白的事，不多也不少，不早也不迟，才能在刚好的时刻说出刚好的话，结成刚好的姻缘。

 而无缘的人，就总是要彼此错过了。若真的能就此错过的话倒也罢了，因为那样的话，就如同两个一世也没能相逢的陌生人一样，既然不相知，也就没有得失，也就不会有伤痛，更不会有无缘的遗憾了。

 遗憾的是那种事后才能明白的“缘”。总是在“互相错过”的场合里发生。总是在擦身而过之后，才发现，你曾经对我说了一些我盼望已久的话语，可是，在你说话的时候，我为什么听不懂呢？而当我回过头来在人群中慌乱地重寻你时候，你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呢？

 那时的你我已是不可再寻的了，人生竟然是一场有规律的阴差阳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种成长的痕迹，抚之怅然，但却无处可寻。只能在一段一段过去的时光里，品味着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沧桑。

 而此刻，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车厢里亮起灯来，旅客很少，因而这一节车厢显得特别清洁和安静。我从车窗望出去，外面的田野是漆黑的，因此，车窗像是一面暗色的镜子，照出了我流泪的容颜。

 在这面突然出现的镜子前，我才发现：原来不管我怎样热爱我的生活，不管我怎样惋惜与你的错过，不管我怎样努力重寻那些成长的痕迹，所有的时刻仍然都要过去。在一切的痛苦与欢乐之下，生命仍然要静静地流逝，永不再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