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这几个就赶紧起啊”说完话爷爷把几个大枣塞进了小光的被窝里。
凉凉凉，真凉，小光在被窝里左右躲着，爷爷一边擦脸一边笑着看了小光一眼。“爷爷，给我把棉裤在炉子上烤一下，不烤我就不起了”，小光嘴里一边吃着大枣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奶奶在一边叠被子“快点起，每次就你起的晚”，说着奶奶已经把爷爷的被窝利利索索的卷起来了，给爷爷卷了几十年的被窝，她再熟练不过。
爷爷从小光的被窝上拿过棉袄和棉裤，烤完棉袄放在炕上“先穿上棉袄，在被窝等着，棉裤马上就热”，小光一边嚼着大枣，一边哆嗦着抻袖子，“噗”的把枣核吐在地上之后也穿好了棉袄，一气呵成的拽起被窝的两角蜷缩在被窝里。过了一会儿，裤子烤的暖和了，爷爷把裤子放在小光的被窝前，继续把锅放在炉子上，呼呼的冒着热气，饭快熟了，棒子面粥。“快起！”爷爷放上锅后连看也没看就喊了一声，“是，长官！”小光撩开被窝以最快的速度将两只小腿插进棉裤里，蜷起腿提到屁股，“蹭”的蹦起来就提裤子，蹦起来落在炕上时已经提好了裤子。今年棉裤是吊带的，前面还有两个扣子，奶奶手巧得很，每年都变着花样给小光做棉裤，每年都是新棉花。
小光起床后鞋都没提“噔噔噔”的就跑向院子里了，小光从不去茅房，说臭，“爷爷，拿纸来！”等爷爷拿纸来后说“蹶狗腚”！擦完屁股小光就自己提裤子，爷爷从南墙拿起铁锹，利索的一把将热乎的那小坨铲了起来，随着一道抛物线，精准的扔进粪坑，“狗爪子”！爷爷不用看就知道小光连手都不洗就开始抓桌子上的菜了，三步并两步回到屋里，一把把小光拉到洗脸盆前搓了起来……
“赶紧吃饭”！小光边吃边玩爷爷前两天在集市上给买的篮球，九块钱。“爷爷，我不想吃了，我要去院里玩会儿”，小光一边拿着球一边说，“吃完饭，吃完饭我陪你玩”，“喝不了了，这一碗太多了”，每次奶奶盛饭都把小光的碗盛的满满的，因为小光从来不喝第二碗粥，一碗了事。“这样吧，不用喝完，喝一半行吧”，“行”，小光愉快的答道，然后爷爷拿着筷子在小光的碗里画了一道线，“喝左边这一半，右边这一半不用喝了”，小光端起碗喝了起来，喝了一会“爷爷，右边这一半老往这边流”，爷爷说:“不用管它，你喝左边的就行”……
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被爷爷忽悠的喝完了，“爷爷，玩会儿球去，你跟我”，爷爷爽快的答应了，没有这个小孙子前，他喜欢玩麻将，推牌九，下象棋，有了这个小孙子后，什么都很少玩，天天跟小孙子腻歪着，赶集带着小孙子，去地里干活带着小孙子，去给别人办事带着小孙子，挑水去只挑一桶水，那个桶里放着小孙子，就算憋不住瘾想玩麻将了，也一手抱着小孙子一手打麻将，无论输赢，都会带着小孙子去趟小卖部，葫芦娃，小刀枪，糖豆豆……
小光并不会打篮球，也谈不上喜欢打篮球，只是那个球确实是篮球，更多时候是跟爷爷在胡同里一人一头来回踢，爷爷喊一句“锄禾日当午”就把球踢了过来，“汗滴禾下土”小光喊了一句踢了回去，小动作连跑带踢，极其搞笑，爷爷看了就乐，他爱这小孙子爱的厉害，“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小光又踢了回去，“白日依山尽”！爷爷又踢了过来，小光停住了，“这句忘了爷爷”，“黄河入海流”爷爷教说道，“看我的爷爷，黄河～入海牛”！小光倒退几步助跑将踢了过去，“入海流”！“入海流”……
“老宋，大强过来了，你不是说卖猪啊，他来看看你的猪”，老李带着大强出现在胡同口，边走边喊着，老李是村里的经纪，什么买卖都通过他，“来”，不知道爷爷是说小光还是说老李和大强，小光一手抱着球，一手拉着爷爷，爷爷一边拉着小光，一边招呼老李和大强进院里。爷爷和大强在猪圈旁边看猪，“爷爷，我也要看”，爷爷抱起小光，也趴在猪圈矮墙上看。“爷爷，为什么猪的耳朵耷拉着啊？”小光问，“恩，猪困了”，逗小光玩是爷爷最大的乐趣，每当小光问爷爷问题时，爷爷都会用奇怪而有趣的答案回答小光，“爷爷，为什么这只猪那么欢实，那边那只猪一直躺着啊”？爷爷看了看说“它在那里装蒜呢”，“爷爷，咱是要卖猪杀猪吗？”，“不是，这只猪岁数大了要嫁出去了，大强要把它领走”，“爷爷……”
卖了猪之后，爷爷又带着小光去了一趟小卖部“扫荡”了一番，孙悟空，电子枪，辣条，唐僧肉，爷爷抱着小光，小光抱着玩具，大街到胡同，胡同到门口。
中午吃完饭小光又是闹着不午睡，奶奶一个劲跟小光着急，“这犟不逊，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睡，等到了晚上困得又不吃饭就睡了”，爷爷不慌不忙，“来，躺这给你讲个故事”，小光最爱听爷爷讲故事，乖乖躺下，“从前，有个卖肉的……”，“不听这个，这个听过”！小光还没等爷爷讲完就打断了，是，每次爷爷都是“从前，有个卖肉的……”，“那你说想听个什么故事？”说着爷爷就把大拇指放在了小光的额头上搓了起来，“那就讲个……”，还没讲多少，小光已经呼呼的睡着了，拇指搓额头，独家催眠绝技！
这是小光二十年前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小光如今大了，几年前爷爷也因脑出血留下后遗症瘫痪在床上，虽然小光在外地工作，但时不时会给爷爷打个电话，并承诺爷爷每个月至少回老家一次。童年过去好多年，六一年年有人过。
写着写着，小光实在写不下去了，拿起电话“喂，爷爷，过两天我就回老家了，给你带灌肠”，“啊……好……”电话那边传来了爷爷并不利索的声音。
时空跨越千万里，即念童年也念你。
挂断电话，小光已泪流满面。
真好，过两天就回家看爷爷去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