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对老舍先生的印象停留于他是一位老成持重的文弱书生,直到有一天在机场发现一本《金瓶梅》的英文版,作者在首页致敬了老舍先生,感谢老舍在翻译和推敲词语过程中给予的热情帮助,又直到看了老舍先生年轻时候的一些散文随笔,哗!这是个好有趣和可爱的人呵。书生是真书生,然而并不迂腐。文弱也只是身体上的文弱,骨子里有骨气和真性情的很!
老舍早期的字里行间流露着锐气,说话嘎嘣脆,也常常透着自己不动声色然而让人忍不住仰头大笑的风趣。
比如他讲书:
“《三字经》便可以代表一类——这类书,据我看,顶好在判了无期徒刑以后去念,反正活着也没多大味儿。我自己就常想杀些写这类书的人。”小时候他宁愿逃学挨板子,也不愿意说一声爱读《三字经》。
哈哈哈,狠!
第二类书也与他无缘:书上满是公式,没有一个“然而”和“所以”。“它老瞪着我。书不老老实实的当本书,瞪人干吗呀?我不能受这个气!”有一回,老舍的一位朋友给了他一本《相对论原理》,老舍读了两个“配纸”,遇上了一个公式,他跟它“相对”了两个钟头!往后边一看,哎呀我去,后面公式还多了去啦!再和它们“相对”下去,它们也许不在乎,他还活不活呢?
哈哈哈!
第三类书,名气挺大,“念过的人总不肯说它坏,没念过的人老怪害羞的说将要念。譬如说《元曲》,太炎“先生”的文章,罗马的悲剧,辛克莱的小说。”
老舍读书就俩原则:
一曰读的尽兴。“借着什么,买着什么,遇着什么,就读什么。不懂的放下,使我糊涂的放下,没趣味的放下,不客气。我不能叫书管着我。”
二曰读的快。读得很快,而不记住。“书要都叫我记住,还要书干吗?书应该记住自己。对我,最讨厌的发问是:“那个典故是哪儿的呢?”“那句书是怎么来着?”我永不回答这样的考问,即使我记得。我又不是印刷器养的,管你这一套!读得快,因为我有时候跳过几页去。不合我的意,我就练习跳远。书要是不服气的话,来跳我呀!看侦探小说的时候,我先看最后的几页,省事。”
哈哈哈,不服气你来咬我呀。
比如他讲为了冲稿件deadline:
设了早晨六点的闹钟,闹钟一响一睁眼,太阳还没照到窗户上嘛,太早太早,关了闹钟,以太阳为准。于是一闭眼睡到了八点。起床笃定吃了早饭。正打算研墨铺纸写稿,嘿!来了封急信。友人经停火车站,盼一叙。抢了三轮车一路大塞车,拼了命往车站赶,就差飞檐走壁了,还是晚到了一个钟,火车早跑了。
于是跑回家打算继续写稿,嘿!家猫球球跑墙上去了,眼看着上的去下不来,怎能不救?折腾了好一会儿,猫是下来了。二姐来了。二姐平日里对他特好,二姐来求封信,写啊。结果光是琢磨怎么称呼写信对象就琢磨了半个钟头,午饭时间到了!吃完午饭,二姐说我睏,躺会儿啊。好好好,这一躺就到了下午三点半,二姐一拍大腿,哎,不用写了,我直接人跑一趟吧。
老舍一看,好嘛,还有些时间,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构思构思,还没构思明白呢,晚饭时间到了。吃完晚饭正待铺纸研墨,朋友和他的夫人来了,两人就像是赛着比谁更没心没肺,任你看表,装作假打呵欠,问管家明天的安排,两人都岿然不动,好家伙,敢情这两人是来他家度蜜月来了!眼瞅着晚上十点了,两人的屁股还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老舍忍不住了,我头疼,我们出门走走吧,终于送走了小两口。
于是又设了个闹钟,明早五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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