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有人艾特我,让我去县一中参加手拉手活动。反正我的意见和建议都不重要,最终都是要屈服在威逼利诱之下,索性举起双手,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返回校园。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当初上学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的教学楼和3号灯光球场,瞬间把我拉回到那个肆意畅快的青春里。
仿佛还能看到篮球少年帅气的身影,娇羞女生垂眉浅笑的模样,像树底下埋头背书的脑袋,课桌上横七竖八的读书笔记……
只转眼,不过是在年岁上多添了几笔,我就变成另一个我,一个完全脱胎换骨的我。而校园,依然用最顽固的姿态守护着一群又一群蓬勃向上的少年,用它最柔和的温度,感动一代又一代的返校生。
学校安排了早餐,其实也就是牛奶和包子。记得上学那会儿,正常搭配也就豆浆油条,或者是一个干巴巴的包子、馒头。牛奶属奢侈品,没有多少人能喝到那玩意儿。
谁知道才转眼几个春秋,当时想到就能让人流口水的牛奶,现在的孩子却爱搭不理了。果然,物以稀为贵,物以稀为佳,物以稀为鲜。
吃过早餐,领了活动穿的衣服和帽子,守在一旁静静等待活动开始。抬眼看去,蓝色和白色的气球布满了整个操场,蓝色的纱幔温柔地隔断了天空与大地,整个会场犹如一场毕业生庆典,庄重、优雅、轻松、惬意,还有淡淡的忧伤。
升旗台的位置变了,弄了台子和围栏,颇有几分天安门广场上的影子,只是东施效颦终是模仿——不正经。确实不正经,有点像牛栏。
篮球架换了几个新的,全是透明的有机玻璃,在阳光下明晃晃地闪耀着。以前的篮球架是木板架子,风吹日晒后,每当有篮球上板,木板上斑驳的碎屑都会因着震动随风飞舞,飞向半空,飞上头顶,飞进嘴里。
水泥地板没有换新的,水泥的份量都差不多被扫刷干净了,留下和着浆水的沙粒在原地坑坑洼洼地任人踩踏。突然想起以前的体育老师,矮矮胖胖的身子让我们偷偷取笑了很久,还担心他会不会把地板踩出两个脚印。
这时,主持人热情地开嗓了,“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各位大朋友们、小朋友们,为期一天的手拉手活动马上开始!请大家按照带队老师的指示迅速进场,站到指定的位置……”
我抬头看了看日头,唉,得做好被晒成干巴的准备了。一天,足以让我从黄种人变成黑种人,而且还是一年也恢复不过来的黑。尽管心里边抗议了无数次加无数次,脚步却还是乖乖跟了上去。虚伪的人呀……
主持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我离得近,看到了他孕六月的肚腩,还有他堪忧的发量。突然想起诗哥来,原来,优秀的精英有着同样的烦恼。
我的发量也捉急,可为什么没有他们那样的智商呢?想了许久,我终于得出一个谬论:用脑过度的精英,发量都会变少;但发量少的人未必都聪明,因为长期不用脑导致大脑进入休眠状态,进而阻止了头发的生长。
而我,毫无疑问,明显属于后者。
主持人的口才超棒,风趣幽默,挺能带动气氛。原谅我这么一笔带过,因为我记不住他说了什么,反正不比《脱口秀》差。
我全程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旁边的阿姨原本挺矜持的,可能是被我的神经质传染,也频频和我面对面大笑不止。随后,这个队伍成为整场玩得最嗨的一组。
现场放了很劲爆的快歌,轻易就把气氛带动起来。有100名在校学生和50名老师也参与了进来,大家被分成16组,我被分到了7组。又是7!不是5就是7,这辈子真的与这俩数字成好兄弟了!
主持人要求我们弄队名、队歌、口号、Poss。结果,我们队成了“干饭队”,并且一致得到吃货队员们的认同。当我们喊着“干饭人,干饭魂,金平干饭有灵魂”上场时,全场欢呼声雷动,爆笑全场!
随后就是一些团体赛,比如呼啦圈赛。围成一圈手拉手,在不松手的情况下把呼啦圈绕全员一圈。然后难度加大,加上小一号的呼啦圈。再加大,三个大小不一的呼啦圈一起套。看着呼啦圈在那个胖大姐身上下不来,我们也只能干站着,边鼓励她边笑得乐不可支。
还有站白纸游戏。六个小朋友站上去坚持五秒,下来后把纸对折再站上去坚持五秒,下来,再对折站上去,下来,再对折……
再接下来就是背靠背站起来。先是两个人背靠背,不借助外力,两人同时往后靠着站起来。再接着是四个人,八个人。
游戏结束后,大家也相互熟悉了,气氛相当融洽,仿佛熟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可是主持人却要求全场闭上眼睛,换了忧伤的背景音乐,开始从一个个细节讲到大道理,畅谈人生,回味感悟。
“……哪怕你任性娇纵,哪怕你调皮捣蛋,哪怕你伤了ta的心,哪怕你视ta为仇人,可这双手一直紧紧牵着你,从来不曾放开过……”
几分钟后,每个小朋友都被蒙上了眼睛,由大朋友或家长带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上楼梯,攀上三张桌子摞起来的小山丘,爬过桌脚,再由大人背着回到指定地点。
悲伤的音乐还在持续,声情并茂的演讲也在继续,主持功底真是让人钦佩。伴随着噼啪噼啪的气球爆炸声,人群里时不时有擤鼻涕声和抽泣声。无疑,这场活动是成功的。
太阳越来越过分了,已经能很明显地闻到空气里传来的狐臭和脚气。我就这么缓了会儿神,眼泪就被逼得消失无踪。就像某阵台风,来到大陆边缘就灰溜溜地撤退了。
煽情完毕,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们铺上塑料布席地而坐,吃着久违的食堂饭菜,心中感概万千——还是这么难吃。
现场还有橘子和苹果,矿泉水和苏打水,准备得倒是挺贴心。修整过后,下半场在鼓舞人心的音乐里开始酝酿。
场地留给了老师们和孩子们,三三两两地组成队,躲在一把把彩虹伞下说着悄悄话。以前的我们从来没有和老师这样零距离的机会,老师总是高高在上,好学生也不敢靠得太近。而现在,他们在彩虹伞下有说有笑,没有隔阂的样子多让人羡慕,多让人欣慰。
我在操场边坐着,闭上眼睛忍受着放肆的阳光。好想弄个遮天蔽日伞,撑开就造福万千百姓,让那些防晒霜无用武之地。
后面还有很多的活动,我在不友好的毒晒中越渐迷糊。纱幔在风里曼妙舞动,悬挂的气球飘飘忽忽,忽然有种婚礼现场的错觉。果然被晒得神志不清了呢。
主持人似乎接收到我倦怠的情绪,开始换个亢奋的音乐在舞台上自嗨起来。“看到我的肚子了没?这可都是通过我坚持不懈的努力才养这么圆润的。”
人群又开始欢欣鼓舞起来。
“亲爱的大朋友们,你们可还记得当初信誓旦旦的梦想?它们都实现了吗?今天,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它能否成功,让我们再傻一回!再对自己许诺一次!跟自己来个十年之约!让梦想成真!”
“梦想成真!”像是赌气,更像是发泄,当我喊出这四个字时竟然如此荡气回肠。场地中央拉出一条米白色空白的布条,我拿起画笔,郑重地画上了自己的十年之约。
画上蓝色的书本,写上自己的简书名字,加上“优秀小说家”。可以是自欺欺人,也可以是自我激励,我的十年之约,与小说有关,与文字有关,与梦想有关。
这不是从前那个被父母老师逼着说长大想当医生、老师、科学家的年代,我为自己代言,为自己喝彩,为自己而活。就算没有结果,我的过程何其精彩!
主持人讲了蓝丝带的故事,这个听了无数遍的故事,每次听起来都有不同的感受,果然都是气氛使然啊!
当腿脚不利索的校长一瘸一拐地走到球场中央,莫名戳中了我的泪点,我在主持人絮絮叨叨的台词里泪如雨下。
校长全程参与了,哪怕有些活动他不能亲力亲为,但他一直在现场为队员们鼓舞打气。要论一个学校有没有前途,不光看师资力量,也得看领导人的风范。有这样的校长,县一中还怕没有辉煌吗?
“……蓝丝带代表了感恩!代表了感动!代表了原谅!代表着你对我很重要!……”
我们拿着手里的蓝丝带给身边的搭档系上,除此之外,我还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一条蓝丝带。
蓝色的星球,蓝色的海洋,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气球,蓝色的丝带……
终于理解了场地为什么要用蓝色来布置,原来,蓝色真的很美!
我的天空,是蓝色的。
我的世界,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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