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了个梦,梦到我骑着自行车从我家去“车站”,当骑到快到我舅家的时候,怎么都骑不动了。我低头一看地是湿的,我看到树枝上,路边竟然堆满了雪。醒了之后我觉得非常不好。打电话给妈问舅爷的情况,说吃不进去饭了,他们已经打算在准备后事了。妈一直在哭……
舅爷一辈子都在牵挂自己的孩子和孙子,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能回想起他对我的种种好,暑假回舅爷家,他躺在床上,问我现在国家都在控制私立学校,你们学校怎么样?我说还好,把资质办下来了,应该没事。
我离开西安已经有三年时间了。刚去晋中时告诉他我在团队里看到的种种美好,他说等学校建成了和我舅奶一起来晋中看看,这么好的学校是什么样的。
他也是一辈子搞教育的人,我从没有见过他发火,是儒生的模样。他的职业生涯代表着中国刚刚建国时的质朴,我从他身上学会了很多,当然他从没有对我有过一次说教。言行上与周围人的不同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震撼:文墨书香,温和细语,不过问细节,总是默默地倾听着,面带微笑,不急不躁。
现在团队来到开封,稳定了一些了,但理想中的学校还没有建成,但他要走了。
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他,我回西安的感受会是怎样的?
想到了百年孤独!一个大家族的生死轮回。
死即将来临,生还在继续,古老的图腾啊!能否告诉我此刻我该怎么做?
1月27日
母亲说,这种病,撑了8个月,人已经实在是撑不动了。我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和家人一早收拾行囊,晚8:00到达西安。
我很怕看到舅爷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面对人之将死。但一切都被有条不紊地向前推动着。二舅说:不要哭,不要留眼泪,让你爷走得顺利些。走了进去,人已经没有了人样,往日的高大,此刻就像一个婴儿;深凹的脸颊会以那样深刻的方式刻在你的记忆中;爷已经不能发声,但什么都懂。见我,伸出手,一只眼已经无法睁开,另一只眼朝向我的样子,让我知道他看见了我,他囫囵地说:爷不能出声了……没有力气说话……但那股儒雅,即使到这一刻还在保留,即使整个人已经皮包骨图,身无一物,但仍是儒雅的,仍是儒雅的。我没有忍住,还是掉了几滴眼泪。紧接着爷的话已经听不清了,但却想要说,母亲听不懂,但母亲猜得到。母亲出门将意思转达给几个舅:爸是说给他穿衣服吧!几个舅不相信,这还早吧!屋里接着传来声音,众人又回到爷的身边,爷这次伸手拽住母亲的衣领,再次表达,话已经完全说不清了,母亲说:爸,是要给你穿衣服吧!爷奥奥认同。
大家开始准备,打开屋里的前后门,说让爷走得顺利,再次强调所有人都不能哭!所有人都不能哭!让爷走得顺利。
这时却有一个人再哭,大家气愤!原来是有人将二舅家患病的弟弟喊了下来。因为爷交待,自己走后,要立刻用自己的手摸这位表弟的胸口三下,再摸头三下,这样自己就能把表弟身上的病带走了。有人赶紧将表弟带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姨说,人撑了这么久应该就是等你回来。
我站在门口,觉得不合适,这样会不会挡了爷的道,于是挪到旁边,爷如果真的从这个门走了,我一定能知道,我要和他打声招呼。
今日的西安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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