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鸣

在家批阅试卷的一天。

一个年级的试卷，改完一题，切换到另一题，得改完三道题，任务才算完。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直看得眼睛花，阅得手发酸，坐得腰酸背痛。每次做这种机械劳动，就想，要是能发明一种阅卷神器就好了，试卷扔进去，分数就出来，那就可以把人解放出来了，像这样不上课的一天，出去走走多好，秋天就要走了，应该再去和它见个面。

想也没用，连午觉也不敢睡，怕耽误时间完不成任务，一直在改，到下午，上眼皮与下眼皮亲昵的交谈，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后来是被一阵聒噪的声音吵醒的，以为外面下雨了，其实是鸟鸣，那么多的鸟儿在吵，简直就是众声喧哗，不知道它们在吵什么，吵得我心烦气躁的，不能静心阅卷。我走到窗前去看，真想把它们哄走，还我个耳根清净。

窗外的两棵梧桐树上，一棵叶子稀稀疏疏，另一棵叶子还繁密，只是都枯黄焦脆，弱不禁风了。那棵叶子繁密的树上，栖了好多鸟儿，它们的身影藏在枝叶间，若不仔细辨认，还看不出来。它们的羽毛是灰褐色，嘴尖尖的，身子胖胖的，仿佛添了秋膘，不知道是麻雀还是其他鸟儿。它们在这棵梧桐树的枝叶间上下翻飞，有时停下来，三两只停在一根树枝上。

它们在干什么呢，这么欢快？是开会吗？不，开会是沉闷的；是吵架吗？不，吵架是恼人的；那么，它们是在开演唱会了？一定是的，秋天的演唱会。你听，它们有时是合唱，分出了不同的声部，叽叽，喳喳，啁啁，啾啾，歌声此起彼伏；有时是独唱，飙一嗓子高音，仿佛要把树叶震落；有时是对唱，情意绵绵，婉转悠扬。它们为什么要在秋天的最后一天开演唱会呢？或许是送别秋天吧，通过歌声表达对秋天的感谢与留恋。那么，演唱会的听众就是秋天了，秋天的天空、云朵、风，还有窗前的我。

我本是想起身去哄走鸟儿的，却被这秋鸣吸引，站在窗前听了好一会儿，又觉得先前的想法有些可笑，我为什么要去哄走它们呢？它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放声歌唱，还让我免费听着这演唱会，不是该感谢它们吗？若是忙碌的时候，整天不在家，还没机会听到它们的声音。

我的心静下来了，在这一场秋鸣中继续埋头批阅试卷，不知不觉阅完了，天色也暗了下来。一听，窗外的演唱会也结束了，静悄悄的，听得见楼上那家阳台上的鸽子咕噜咕噜的叫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