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
【下:往事只堪哀】三:春花秋月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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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春花秋月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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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琵琶背 诗
——李煜
侁自肩如削,
难胜数缕绦。
天香留凤尾,
余暖在檀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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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吃,你又输啦!”北宫千帆撅着嘴,一脸不耐烦。
梅淡如好脾气地收拾棋子,笑道:“谁叫我笨呢?”
“你烦死了!”北宫千帆一脸没趣,对他又凶又狠地做鬼脸。
“欺负了人不过瘾,你还好意思生气?”二人含笑过来,是东野浩然和西门逸客。
北宫千帆跃起来,嚷道:“淡如闷死人了,二姐三姐,你们对付他好啦,我要易容出去,找个地方鬼混!”
“你混得已经够鬼了!”西门逸客忍住笑道:“北斗飞鸽传书来,说你的妙计已让雷章采现出原形,不过,东土受伤了!”
“什么,老鬼和酒鬼怎么不好好保护东土姐姐?他们真丢脸!”
东野浩然递信给她,摇头道:“信很短,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梅淡如抬头问道:“那一天你与水仙子、东野、西门二位庄主商议半个时辰,要水仙子连夜赶回中原,一别才十几天,事情就办妥了?”
北宫千帆嬉笑道:“不想想我是什么人!”
梅淡如报以微微一笑,继续低头收拾棋子,东野、西门二女见他如此宽容,相顾摇头。
梅淡如又道:“这次你总该回山庄了罢?”
“这个自然,我们收拾行李,立刻起程返中原好不好?我已经发霉了!”
“好歹也算个大辽国的特使,不向同僚道别,也该向长辈辞行,摆一席回请,感谢韩前辈、萧驸马的数月款待照料罢?”
“又没放火烧韩府和驸马府,有什么好回请的?”北宫千帆一脸厌倦。
东野、西门二女瞥她一眼,暗替梅淡如叹息不平。
梅淡如失笑道:“世间若有强匪成了气候,你不妨加以笼络说服,说不定可以做强匪国开国皇帝呢!”说得三个女子都大笑起来。
东野浩然道:“该带梅公子见长辈了。”
北宫千帆脸一红,嗔道:“有人连自己都没顾上,还管别人!”
东野浩然听了,低头不语。西门逸客用肘捣了北宫千帆一下,岂料她又道:“高公子温文尔雅、文武全才,可比淡如……呜!”却是梅淡如顺手塞了块点心封住她的贫嘴。
西门逸客忽向梅淡如一揖,似笑非笑地道:“梅公子,日后你不想吃风丫头苦头的话,非但功夫要强过他她,还须多长只眼睛在脑后!”
“西门庄主教训得是!”梅淡如微笑一还揖,顺手一格,将北宫千帆偷袭过来的招数化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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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天道立秋。
梅淡如与北宫千帆在山顶迎风对视,相顾无言。
轻轻的风,淡淡的云,浓浓的夕阳,仿佛夕阳下这两个一淡一浓的人。
梅淡如默默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们之间,气氛似乎开始随着秋凉而僵而冷了。谁的错?谁做得不够?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倾尽一切智能,努力维持了他们之间朝夕相对却不郁闷的气氛,不应该是她的错!可是他也没有错,这个渐渐浮出水面的僵局又不是他造成的!
北宫千帆遥望夕阳,也是无语。她说什么呢?这四个月的朝朝暮暮,为了能够生动有趣,她几乎绞尽脑汁,只是四个月而已!逗趣、耍宝、捣蛋、贫嘴……她真是尽了力,让他笑了个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可是她为什么会累?当相思落实成具体的每一天后,怎会这样琐碎、无聊,让人厌倦?而她的笑闹,于他会是一种调和还是骚扰?她忽地钦佩起那些多年之后依然相敬如宾的夫妇来,更叹服那些年纪轻轻就敢于成家立业的少年夫妻。
他端详她,她依然是那个裙裾轻扬青丝如云的女子,眸子里依然流转着夕阳的灿烂。她没有变,对他的笑容却不同了,少了兴奋狂喜,多了些疲惫和不愿让他看到的落寞。
她打量他,他依然是那个挺拔英武顶天立地的男儿,眼睛里依然流露着风云的淡泊。依然是他,看她的神情却已不如昔,少了观察欣赏,多的是歉然与点到即止的不安与犹豫。
情冷了,心淡了,还是渐渐擦亮眼睛,彼此彻察了?
“阿嚏!”她的青丝拂过他的鼻子。
她吁了口气,终于开口:“今天到了好多人,听说白叔叔也会带妙语姐姐上山。”
“嗯,可以向白帮主打听妙语……白姑娘的身世了。”
“今天我们回‘临风居’用晚饭,再去‘分雨榭’会他们,我船上备了你最喜欢的‘巾帼羹’。”
“偏劳你了!”
“你对我好象越来越客气了。”
他微笑:“我们应该相敬如宾,对不对?”
她也微笑:“相敬如宾?我们是客客气气地认识的么?”
他回忆着,有些神往:“记不记得我们差点决斗的地方?若非你大姐夫及时劝阻,我还真得硬着头皮接下你的挑战……”
她也在回忆,叹息:“当日和三姐在西湖上与夏大哥告别,在那叶扁舟上与你擦舷而过,不经意瞥你一眼,就知道你功夫不错。没想到我上贼船、闹水寨,居然引来了你。”
“如果我们是在西湖上泛舟交手,以你的轻功,会不会赢面较大?”
“但如果我们在天竺山平地交手,以你的深厚内功,赢面也很大!”
“那么,为什么约我在于你不利的地方决斗?”
“我才不想被你小看呢!”她一伸舌头,忽地将他一拽,笑道:“回去吃鱼羹!”握着他的手往山下开跑。
他只觉掌中温润细腻,一呆之下,被她强拉过去,收势不住,两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风丫头,撞到额头了,痛不痛?”他一急,低下头去看她,两个人的额头又撞了正着。四目相接、耳鬓厮磨的一瞬间,忽地发觉对方的呼吸变热了。
“我有没有闷得你厌倦郁闷、疲惫不堪?”
“我有没有吵得你无法安宁,心烦意躁?”
“是有些吵。不过习惯了你的笑闹,耳边重新清静,会很不好受!”他深深地看着她,点头坦白。
“是有点闷。不过有本事让我觉得闷的,放眼江湖,独你一人!”她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终于招供了。
“对不起,我太闷!”
“我也对不起,我太吵了!”她轻轻一笑,看着他发烫的脸,想到自己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忽地心里一热,双足微掂,仰起头来在他额上轻轻一吻,迅速退了几步,尴尬地笑道:“再不下山回去,明天的太阳也要起床了!”说完,立刻一起身,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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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淡如与北宫千帆跨进“分雨榭”,见厅中尽是熟人,也不知要商议什么大事。
北宫千帆乍舌道:“人到得这么齐,你们在商议推选武林盟主么?”
梅淡如向白心礼深深一揖,看一眼白妙语,未及说话,便被北宫庭森挥手止住,向他道:“淡如你的疑问自会得到满意回答。今夜有几段江湖旧事要一一道来,和你们这些孩子都有些关联,先坐下再说!”
旷雪萍则道:“风丫头混迹江湖,你先把查到的细细说来!”
“此事先从‘八仙匕首’说起!”北宫千帆将这几年的线索串了起来:“当年一日之间灵隐、奉先、清凉三寺遭遇夜访不速之客,而玄则、清耸二位高僧,都师承于故去不久的文益大师,此事或许与大师有些联系。文益大师是方外之人,不问江湖事已久,就只能从他所结识的江湖人物开始追查。”
齐韵冰点头道:“当日我们也是这样分析的。你有什么发现?”
“本来没有,我几乎忘了此事!只是在太原见到一位故人,让我心中好奇,就顺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我一路易容跟踪,然后看见此人与东土姐姐、丘少堡主居然同入一座庄院深夜长谈,便发觉不对劲了。”
丘二娘切齿道:“雷章采?”
余东土心里有愧,歉然低下了头。
北宫千帆点头道:“就因为是这个丑八怪,让我心生疑窦。当夜我挂在檐下屏息倾听,听到丑八怪说了一大堆爹的恶行,东土姐姐虽称他作义父,却不太相信他的话,说要查到真凭实据才信。正好那时候江湖流言四起,全是对爹娘的诋毁谣言,我便猜想,这个丑八怪大概就是谣言的源头。当时,我还道他是为了杭州分舵那件事,将对我的怨恨怒迁于爹娘。”
余东土低声道:“谣言四起之初,我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虽然对童年略有印象,却也十分模糊。那天在邯郸无意撞到此人,他向我暗施‘春眠散’,我服了‘清心丹’没着他的道,故意假装被药弄倒,想等他无礼之时惩诫于他。可他一点恶意也没有,口气也很慈和,将我的生辰八字、娘的姓名生辰、甚至我的胎记,都说得毫无错漏。见我不那么警惕了,他才说,我爹娘是被丐帮与逍遥宫强行拆散后,殉情而死的。留下的我,斩草除根又恐遭天谴,便将我扔到妓院门口,让我幼年受苦,再设计赎我和中原跳出火炕,控制我的心智,为逍遥宫驱策……我既然不信,便要去证实。”
丘逸生道:“雷章采也是以同样手段,先以‘春眠散’让我无力反抗,再将先父的仇往齐长在老身上推,说是北宫护法出手袭击,将我爹重创。本来这段江湖悬案,丐帮虽有嫌疑,却无实据。况且严长老的夫人是娘的师姐,便是考虑这份交情,丐帮与逍遥宫中人也不会下此毒手。后来又想起娘曾说过,齐长老的爱子在襁褓中便为人所掳,对方使我丘家堡的武功与兵刃,就怀疑此事多半是用心险恶之徒挑拨离间,从中渔利。因此,这个丑八怪虽然把许多当年不为外界所知的细节说得甚是仔细,我仍不相信。回告给娘知道,娘吩咐我不可妄信人言,以免殃及无辜。”
北宫千帆道:“当夜在檐下听到你们如此谨慎,心头大石这才落下。此后去华山拜访陈抟道长,与他分析了一下,最后决定由我一人来追查此事。当时隐约觉得这后面似有甚大牵涉,恐祸及山庄,就先预演了一场华山盗丹的戏,回山庄又故意惹爹生气,弃庄出走。再伪造山庄和逍遥宫的联名驱逐令公告江湖,这才敢孤身行动,着手往下查。”
金飞灵笑道:“你扮作俞清涟的侍女潜入英杰帮,想必此事牵连到俞氏兄弟了?”
北宫千帆道:“当日扮你金姑姑,正撞上齐姑姑和湘云哥哥的一场团聚,才触动思绪。”
莫湘云诧异地看着她,听她道:“骗湘云哥哥夜入清凉寺、偷袭淡如的,正是英杰帮的人,这不太巧了么?我曾亲眼见过雷章采某夜从天台山总舵下来。俞氏姐妹品性纯良,俞清泓向来不齿兄长所为,避而远之,俞清涟又对兄长所为一无所知,雷章采自然是和俞豪英、俞豪杰有来往。我索性扮成卖身葬父的孤女,让俞清涟收留,就是那个被你们拆穿的依柳。”
南郭守愚续道:“你从英杰帮着手,果然发现事情越来越复杂,而俞三当家又对你起了疑心,便另觅线索,查到了拥翠庄?”
“当日心血来潮扮成三姐,打算在庐山游览够了,再换回本来面目去查晋崔,岂知……”北宫千帆看一眼严未风与严子铃,向游西天道:“这段请西天姐姐来说。”
游西天当即从途中遇董非相告另有人使“冲天腿”说起,然后是二人夜潜拥翠庄,发现严子钦正欲迷奸北宫千帆所易容的西门逸客,及其董非遭偷袭、沉独贞墙外冷笑解围,等等。
游西天说完,北宫千帆才道:“我和西天姐姐打了商量,她去回告三姐,我北上继续追查。没几天,就遇上了淡如与杨公子,那天我扮的是个车把式。杨公子与雷章采的交手,他们师兄弟比较清楚。”
杨天如便将当日托义帮洪桥遭遇追杀、自己被暗算、东野浩然与梅淡如援手、洪桥身亡、他们师兄弟狼狈出逃等经历简略说了。
东野浩然道:“杨公子伤势、洪前辈死状同薛妈妈的相同,都是为内家重手所伤。即使出手的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也有渊源。”
金飞灵黯然道:“此乃我帮武学圣典《披靡宝鉴》的‘摧枯拉朽掌’,威力不在‘冲天腿’之下。出手的自是雷章采无疑,同谋是不是英杰帮?”
北宫千帆摇头道:“是于小野纠结的乌合之众。我别了淡如与杨公子,再度上华山拜访陈道长,不巧遇上失踪了近一年的智瑞师姐。她的惨况,大概你们都有耳闻罢。”
李卫如切齿道:“我亲护智瑞师伯的遗骨回嵩山,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可冲动,临风自会追查此事!’我回禀了方丈师伯祖,他老人家也吩咐我等候五庄主的追查结果。原来五庄主已手书托人交给他老人家了。陈道长告诉我五庄主追查到了关外。五庄主孤身犯险,大智大勇令李某钦佩!”
北宫千帆向梅淡如笑道:“梅二公子,李大师兄可比你会吹法螺拍马屁呀!”
梅淡如见师兄颇为尴尬,忙摇手示意,请她不要胡乱揶揄。
客北斗忙道:“我在高平撞上姑娘,她告诉我西河帮内奸是许庸夫,又推断此人必已勾结英杰帮,我们就分头行动,她去燕京和上京继续追查,我去向谷……帮主报讯,没想到去迟了,谷帮主已下了海。等我到上京与姑娘会合,她又查到雷章采在辽国也有势力,我又连夜离上京返中原,赶到洛阳,与司马管家、左护法、丘二奶奶瞒着东土姐姐定了条引蛇出洞之计,结果害东土姐姐受伤中毒……”
北宫千帆这才道:“那日在华山,陈老道交给我一方铁匣,锁孔已坏、钥匙无用,为智瑞师姐所藏。我花了三个月才打开铁匣,取出两本册子:一本是文益禅师生前笔记,一本是另一位大师的手记。文益禅师笔记中并无希奇,对照另一位大师‘慨善’的手记,便瞧出了些端倪。慨善大师出家前是智瑞师姐第一派师门的师弟,铁匣就是他交给智瑞师姐的。他的行踪,恕我不能奉告。齐姑姑,当年湘云哥哥被掳、丘家堡悬案,这些往事可否告知小辈们?”
齐韵冰一边回忆,一边将升元五年金陵石城山下的往事说了,又追溯到与石义德的争执,再将自己当年为文益所救、莫春秋不告而辞为他寻子,以及后来约见丘义正,交手十几招各自撤回……二十几年的往事说完,已泪流满面。
莫湘云续又将自己被僧人收养于寺庙,十六岁时拜莫春秋为义父、始习武艺,再浪迹江湖的经历也说了。
北宫千帆道:“文益禅师的手记本是一些不经意的记裁,为人所重视如此,以致于夜行人潜入清凉、灵隐、奉先三寺,便是因为这本不值钱的册子里,有两页关于个人疑虑的随笔。这疑虑是关于齐姑姑当年被暗算后,发现的蛛丝马迹和推断。”
丘二娘皱眉道:“非我丘家堡所为,又是何人嫁祸?”
北宫千帆不答反问道:“那几年丘大堡主病故。身后无子嗣,二堡主过于敦厚,魄力不足,是以发贴广募武林贤才,以期得一俊杰与他共主丘家堡大局,可有此事?”
丘二娘道:“不错,就此惹来了雷章采。他未得丘家堡第二席,是以挑拨离间,此事我已得知。难道还不止他一个?”
“当然少不了他的份!”北宫千帆又向齐韵冰道:“齐姑姑,你和智德大师这段恩怨中,总是不时地穿插了一个人,你不觉得太巧吗?”
齐韵冰皱眉不语,莫湘云脱口道:“我义父号‘轻描淡写’,生性淡泊无争,临风,你可要有真凭实据,才可以说出结论。”
“湘云哥哥,你所居的寺庙‘明微院’在瀛州,对不对?”
莫湘云点点头。
“为什么你在金陵为人所掳,居然会被辽国寺院的僧人收养?你那个寺院附近,正是九州门的瀛州分舵。当年勾结雷章采的,就是九州门掌门。如今勾结英杰帮的,也是这九州门。”
“申晓波,九州门?”齐韵冰的眉头皱得更紧:“当年‘幽蓟三英’中童岷遭人暗害,遗下幼子童舟;俞年山创立英杰帮后病故,遗二子二女;惟申晓波的背景不明,不知他怎会忽然崛起,莫名其妙创下九州门,威震江湖二十年。此人虽说名声不好,可是与义德……智德大师并无恩怨,更与丘家堡、丐帮毫无瓜葛,他这样做,可有好处?”
“当初我查到九州门头上,也以为是申晓波的主谋。一路北上,往辽国而去,才发现此人原来是个傀儡,不过是个副掌门,来头不大。不过,他就是当年冒充酒保,石城山下伏击齐姑姑、掳走湘云哥哥的人。”
莫湘云惊道:“义父常去明微院听禅,那里有九州门的分舵,他岂不危险?娘,我们……”
齐韵冰正色道:“云儿别打岔,听风丫头说下去!”
北宫千帆向旷雪萍道:“旷姑姑,依你所见,湘云哥哥的武学造诣真是差得那么无药可救么?”
旷雪萍道:“云儿资质不错。只是从小诵经听禅,品性纯良、不喜争斗,是以打心眼里讨厌武学,是以最终只练了些花拳绣腿。”
莫湘云不好意思地笑道:“义父也知道我这个性子会吃大亏,希望我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便为我求来了这个长命锁!”说罢,往颈上一指。
“若非出了你这个酸不可耐的人物,惹得独贞哥哥吃醋,一心针对你,又怎会受雷章采挑拨,见到严……子钦哥哥泥足深陷而不相告尊长,以致无可收拾?哼,那丑八怪好狠,害我的两个哥哥众叛亲离,四面楚歌!”
南郭守愚想到未婚夫的剧变,黯然无语。
余东土则道:“你追查到关外,又在辽国逗留了三个月,查到九州门幕后主谋有何来头?”
“我在受封福音特使之前,在上京的后宫别院中往了几日。难得在深宫做客,好奇心起,晚上便偷来太监服换上,易了容,趁夜深人静之时,偷偷逛了好些宫殿!”
年轻的一辈,听到她显出本性,都忍不住失笑。只听她继续道:“有一夜我想去辽国先主耶律璟书房中偷几件玩意儿作纪念,无意中翻到几本奏疏,乃是国舅萧海只的奏本,内容是上禀皇帝老儿,江湖中的帮派已有了招安愿为辽国所用的,其中列了九州门、西河帮,还说英杰帮虽为赵宋朝廷办事,实则持观望态度,有机会的话也可能为辽国效命……雷章采因为知道英杰帮怀墙头草之心,不能外泄此事,便以此为挟,半利诱半威胁地与其合作。你们想,英杰帮总坛地处吴越,名为效力宋廷,又想在宋、辽两边揩油,若是传出江湖,俞氏兄弟几头不讨好,日后还怎么混?两兄弟又打不过雷章采,自然拿他无可奈何。”
客北斗恍然道:“难怪许庸夫如此急于篡权,原来想拿辽国皇帝做靠山。可惜耶律璟遇刺,靠山便倒了,耶律贤虽不怎样,至少还不会是个任用江湖乌合之众的脓包暴君!”
诸葛审同忽道:“俞氏姐妹得知兄长如此,一定痛心疾首。”
斐慧婉道:“线索就这么连起来了:雷章采吸纳于小野一伙、勾结九州门、要挟英杰帮,许庸夫打算篡夺帮主之位,加上俞氏兄弟的见风使舵,三线拧为绳,果然不简单。九州门幕后之人想必最厉害、最有来头!”
庄诗铭道:“智瑞师太身怀三家绝技,是仅次于师父的女中高手。她连续十个月被人灌服罂粟汁,让她在亢奋中与人连战几十次。与她交手的人必已尽窥三家绝学。此人的造诣功力,绝不在师父之下!”
“不错!”北宫千帆终于道:“此人也是带艺投师,曾为少林寺的俗家记名弟子,算起辈份,该算智瑞师姐的师弟。”
“你是说……”齐韵冰面色苍白,本来心里已隐隐猜出几分,但是听她亲口道出,仍是微微一震。
“原来真是他——莫春秋!那么,当年的‘奈何散’……”有一人更是面如死灰、瘫在椅中,却是一直沉默的叶芷雯。
叶芷雯深深看了一眼叶公侠,向齐韵冰惨然道:“冰儿,当年申晓波刃头的‘奈何散’,如今看来,是他从我那里拿去给申晓波的!原来,雯儿才是害你们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我、我……春花秋月,随缘生灭!作孽!”
顾清源听在身中,也是微微一震。他偷眼一瞥叶芷雯,再看一眼叶公侠,低头沉吟起来。
“可惜耶律璟遇刺后,辽国新的皇帝老儿不屑起用江湖势力。莫春秋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不但失了靠山,还被我揪了出尾巴来!”
莫湘云奇道:“咦,怎么说到义父头上了?”
金飞灵沉吟道:“把云儿教得和善忠厚,授些花拳绣腿,却鼓励云儿独闯江湖、孤身犯险,脑袋几时会掉都不知道,已经够狠。还要安排英杰帮的人诱云儿出手得罪武林中人,生怕他脑袋掉得迟了——冰儿,他这招比杀了你们还高明!当年你与义德之间误会日深,是否也拜他所赐?”
“慨善大师的手记中另言,当年‘幽蓟三英’之中,童岷为申晓波、俞年山合谋害死,而谷岳风帮主的父亲谷挚,为了替师兄童岷报仇,和俞年山同归于尽的。是以西河帮与英杰帮有这段宿仇。当夜在耶律璟书房,我趁四下无人,盗走了这三本奏疏。爹娘、顾叔叔通晓契丹文字,不妨先过目。文益禅师、慨善大师的手记随笔也在这里,大家可以传阅。慨善大师本来只是欣赏文益禅师的书法,向他讨要墨宝,文益禅师就随手相赠了一册他自己毫不在意的随笔,慨善大师无意中发现了其中两页有疑点,又将自己的手记一起放入一个装置精密复杂的铁匣中,故意拨坏锁孔,交于智瑞师姐。莫春秋根本不知道,他将钥匙夺去,即使寻到这个铁匣也打不开锁。活该!”
北宫千帆终于说完了两年的经历,将两本册子、三本奏疏呈给北宫庭森与斐慧婉。
“慨善,慨善……难道是……”北宫庭森略作沉吟,翻开一册,只瞟了一眼,便朗声道:“是他,‘慨善’即‘开山’谐音,‘关东四友’另存的一位——董开山!”
旷雪诧道:“此人出家了?那么……”看一眼董非,不再多说。
斐慧婉眼神迷离,低低地道:“这群孩子的身世真可怜。唉,今夜看来会是个无眠长夜了。关于你们的身世来历,有一个很长的故事。你们都长大了,应该学会承受一些自己本不该背负、却不得已必须承担的……”
旷雪萍道:“飞灵,你先说第一段!”
一时之间,旷雪萍、金飞灵、齐韵冰、严未风、顾清源、北宫庭森、斐慧婉、叶芷雯、白珍珠、白心礼、司马一笑……一个个目光迷离,一脸的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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