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是我小学时代的好朋友,不过我俩最后一次见面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在这期间,我们从未有过任何联系,但是在不久前我在远方收到了他写给我的一封信。拿到信时,我第一时间并没有关注于信中的内容,而是惊叹于他如何在时隔多年后与我取得联系。在信中,他说自己身患重病,已是时日无多。他迫切希望我能亲身前往,在有生之年相聚最后一次。
虽说我俩是小学时代的知交,但我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他为人格外拘谨,总是不苟言谈。在记忆中,他几乎不与人说话。若不是他当时与我做了同桌,可能我与他也难成朋友。阿伟的额头有一道疤,那是他曾经为了救我而留下的。正是如此,让我和他的关系变得深厚。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了解到他住在农村,家里有着一套不错的房子。毕业以后,他就消失了,我与他就彻底断了联系。
在信中,他说了他是如何迫切希望与我相聚,他非常怀念他童年时代的老友。信中所写让我无比怀念曾经过往。于是我立马动身,赶往那边。他家所在比我想象中要远,而且地方也很偏僻。这一路上,我换了不少交通方式,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总算赶到了。去他家的路虽然远却并不复杂,路上少有岔路,按照他信中所写我只要沿着一条主路一直走就可以到达。在路途上,我才发现这条路比我想象中要长很多,一路上是越来越安静,人也越来越少。
前方出现了一些房子,我想这应该就是阿伟家所在的村子。按照阿伟在信中的描述,在村子中寻找他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众多的小房子中,最显眼的那一个三层院楼便是阿伟家。不出我所料,像阿伟这样沉默寡言的人总是很低调,这个房子远比他口中的要好。这三层的房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栋别墅,楼前有一个院子。在阿伟家旁还有一户人家,但是看上去里面没人,但不像是其他房屋难般搁置了很久。
大门是打开的,我直接向屋内走去。我一进屋,坐在椅子上的阿伟起身,高兴地迎了上来。他张开双臂,与我拥抱。我俩坐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抖,我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他的脸,无比激动,眼睛发红,一副喜极而泣的验资,于是我又把话咽了下去。我凝视着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又冷又惊的感觉。这些年,他的脸上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如果不是他见到我时热烈的反应,我恐怕认不出他。他的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各样的皱纹,头发已经有一半枯白。很难想象他与我年龄相近,我不由心生同情,同情他这些年的遭遇,竟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好在他那窄长的耳朵一点都没变,让我心生一丝熟悉感。
在情绪缓和了一段时间后,他开始与我说起了他这些年的遭遇。他跟我讲述了这些年他的事业有多么不顺,他是如何在巨大压力下变成了这副年老的模样。接着又说了他是如何得上了现在这个怪病,多次求医无果,让他放弃了治疗。他决定回到这里,度过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时间。阿伟说话的语气充满着一种无力感,尽管我能感觉到他想和我诉说很多事情。阿伟带着我参观了这栋三层的屋子,三层楼的结构都非常相似,每层中间都有一个客厅,然后周围是几间卧室以及卫生间。第一层是主要的客厅,旁边是厨房和一些储物间。第二层的客厅里有一张饭桌,阿伟的卧室就在二层的东侧。第三层的大厅相对较小,其余布置也与其余两层差不多。阿伟给我简单介绍了每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曾经是谁住的。我心想这果然是一栋大房子,房间中的空间远比外面看上去大,可是对阿伟一个人来说,这些房间多得有些浪费。
“阿伟,你家人呢?”
“走了。”
“他们还回来吗?”
“不。”
阿伟说话依旧非常简单,我想他不愿说话就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太多的事情,所以我会尽量压制住内心的疑问少向他问问题。正因为这样,我内心的疑问越来越多。
吃过饭后,阿伟帮我收拾房间。他带我来到三层东侧的一个房间,接近这个房间,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记得刚才我们来过这个房间,却好像又没有来过。一踏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草香味,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但是很好闻,让人的身心无比放松。房间看上去不是很大,里面放着一张床,旁边有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并排放置,这样紧凑却不压抑的空间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更加温馨。我看到桌上摆着一个梳妆台,旁边还放着一个相框。在相框里面有一个女生,可是这个女生肩部以上的照片不见了。
“这以前是谁的房间?”
“妹妹的。”
“你还有个妹妹啊,之前没听你说起过,那她现在在哪?”我从来都不知道阿伟还有一个妹妹,阿伟刚才也并没有与我提到。
“妹妹就躺在房子外面。”阿伟朝着窗户外边扬了下头。
我慢慢地朝着窗边走去,最先看到了一棵大树,这棵大树茂盛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大树立在那里,为周围都带来了生机。大树下面有一块高石头显得非常突兀。“你看见了吗?就在那里。”我专注于窗外的景色,根本没有注意到阿伟走到了身边。“那是妹妹的坟。”原来在那颗树下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石碑。这时阿伟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我跟着他一起下楼了。在下楼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房间刚好就在阿伟的卧室正上方。我本来是想跟阿伟多问一些关于妹妹的事情,可是他要准备晚饭就不见了踪影。我站在门口,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阿伟在隐瞒着什么,也许什么在隐瞒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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