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上午看完热瓦克佛寺遗址后,下午就到了位于策勒县东南部的达玛沟佛寺遗址。
策勒县在和田地区东部,南依昆仑山脉,北望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位于策勒县东南部的达玛沟乡保存了塔里木盆地数量最多的佛教遗址,而达玛沟乡所处区域保存的佛寺遗址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规模上都是首屈一指的。
自上个世纪初开始,在达玛沟水系沿线陆续发现了众多著名的佛教遗址,如哈德里克(Hadlik)、克科吉格代(Kokjigedai)、巴勒瓦斯提(Balwasti)、老达玛沟(kona Damago)、乌尊塔提(Uzuntati)、喀拉沁(Karaqin)、丹丹乌里克(DandanOilik)等,同时还出土了大量的珍贵佛教文物,大多被外国探险家盗掘,流散海外,仅有少部分留存下来。
而我们当天要参观的只是位于达玛沟遗址的三处比较大的佛寺遗址,名为托普鲁克墩(Topilukdong)1号、2号和3号遗址。
托普鲁克墩遗址的发现与很多地区的遗址发现一样,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2000年3月,当地的一位牧羊人在策勒县达玛沟乡南部托普鲁克墩挖掘红柳根柴时发现了一尊佛教塑像,从此揭开了达玛沟南部区域佛教遗址考古发掘的序幕。
2002年至2010年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在当地陆续发掘出了1号遗址(佛塔)、2号遗址(佛殿)和3号遗址(僧院)。从遗址的结构和规模看,这原本是一座寺院的主体建筑,大约兴盛于7至9世纪,处于迄今为止该地区发现的佛教遗址最南端。同时出土的还有雕塑、壁画、木板画和擦擦等艺术珍品。其中壁画的数量尤其可观,虽多为残片,却显示出于阗佛教绘画艺术的独特风格,对了解和研究8世纪前后于阗佛教艺术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发现的壁画和塑像都被移居和田博物馆保存了,去原址观看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和田文物局在1号佛寺遗址(小佛寺)的原址上修建了一座博物馆,详细介绍和展出了这三个佛寺遗址的出土物,我们就重点观看了这座博物馆的展陈。
经过约3个小时充满浮尘的天气中的车程后,汽车缓缓驶入了一个干净的院落,方形的水泥砖铺就的地面干净又整洁,院子四个角落拜访了用胡杨木雕琢的形状各异的充满艺术气息的标识牌显示了这里就是博物馆所在地了。
馆长是一位维吾尔族中年男人,虽然瘦削,但目光锐利,对达玛沟地区的佛寺遗址了如指掌,对这些佛寺的发掘过程,艺术价值也是烂熟于心。
我们围在馆长周围如饥似渴地听着他的讲解,并不时地提出自己的疑问。由于他的汉语有少许的口音,而很多陌生的名词让我们一时间无法理解。在听完一圈讲解后,又有同行者不断向馆长求问。
我们在博物馆后部靠墙位置看到了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这是一座非常小的佛寺,以至于我们一开始都以为这座佛寺是从原址搬迁而来,经过馆长介绍,才知道这里就是佛寺的原址。就其规模而言,这座佛寺称得上是我国乃至世界上目前所发现的中古时期最小的佛寺;它不仅是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区目前保存最完好的古代佛教建筑,也是塔克拉玛干地区唯一一处保存完好的佛堂形式的建筑。佛寺四壁的佛像和雕塑都保存基本完好,壁画是目前塔克拉玛干佛寺中数量最多、面积最大的,因为其他佛寺的壁画大多损坏不见,留下来的也都是非常小面积的。这座佛寺之所以规模如此之小,原因在于它属于家庭礼拜堂,不是公共寺院。从目前这一地区佛寺遗址的数量来看,推测当时以家庭为单位修建佛寺进行礼拜的情况比较普遍。
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北壁塑一身结跏趺坐在束腰须弥座上的佛像,佛背光、袈裟式样和衣纹走势表现出典型的犍陀罗雕塑艺术的特征。佛像身着通肩袈裟,湿衣贴身,身体轮廓分明,宽肩、细腰、平胸,这种风格又接近印度芨多艺术。因此,总体来看,1号佛寺的塑像与中亚地区佛教艺术有非常深厚的渊源,尤其与塔吉克斯坦阿吉纳贴佩佛寺遗址(Adjina-tepe) 出土的相关文物相近。这种风格的袈裟衣纹流行的时代为5-6世纪,而束腰须弥座与覆莲构成的佛座在西域地区流行时间较长,从而判断这座佛寺的建造年代在6-7世纪左右。
四壁壁画也具有明显的犍陀罗艺术风格。立佛像呈正面站姿,手指指间有蹼,这是佛瑞像之一。东壁北侧绘观自在菩萨,南侧绘大势至菩萨,入口两旁分别绘毗沙门天王和吉祥天女,这位天王所穿上衣和长统黑靴与丹丹乌里克遗址10号寺址中出土“波斯僧”木板画上的人物所穿为同一式样,大耳钏也相同,说明该佛寺与丹丹乌里克遗址的年代至少有一部分是重合的。壁画空白处绘莲花和荷叶,充满了意味。这种类型的大耳钏在中亚6-7世纪的佛教壁画中很流行,说明托普鲁克墩1号佛寺壁画的时代也为6-7世纪。
这座佛寺的最终废弃应与10世纪发生的喀拉汗王朝与于阗的圣战有关。托普鲁克墩 1号佛寺遗址的现状反映的应是在经历那次伊斯兰圣战之后, 佛寺被人为破坏,人民流散,土地长期荒芜的历史场景。
达玛沟区域位于巍峨的昆仑山脉和浩瀚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属典型的大陆性极端干旱气候,有利于建筑墙体、壁画、纤维织物、木质器皿、谷物、毛皮等的长期保存。古代于阗佛教香火繁盛,其对中原乃至整个东亚佛教的影响一直延续至今。
达玛沟区域出土的诸多文物中有相当数量的和田文、佉卢文和汉文文书。研究表明,除汉文外其余语言文字都是印欧语系伊朗语族的古代语言。
“达玛沟”这一名称,与和田地区其他一些地名,诸如“固拉哈玛、克里雅、古玛、阿羌”等都是当地古代语言的遗存。
根据语言学的材料和研究结果,和田地区的早期居民主要是操印欧语系伊朗语族东伊朗语支语言的塞种人,来自东方的中原人以及一些其他部族人群。这一时期的钱币,比如汉佉二体钱,正面铸汉文,背面铸佉卢文书写的印度俗语,便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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