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啊我们的青春啊,昨天在记忆里生根发芽......那时的我们拥有没有污染过的青春......
听到朱海霞急性白血病病危的消息,我刚做的指甲应声断裂。我赶紧捂住被翻疼的指甲,心里的海绵就像被酸泡涨了般,呛得我眼泪直流。
宿舍五个人,第一次在镜头前聚得那么齐。就连各自结婚的日子,都没有这么齐整过。镜头里的朱海霞美颜也掩不住的面色苍白,嘴唇能看出来是特意画了口红,眼睛的黑眼圈也特意遮过,还有那突出的锁骨,让我一下子觉得,我好像真的失去这位曾经与我同寝四年的好姐妹。
她的妈妈在镜头外不远的地方,时不时地进了镜头也只是给朱海霞披件衣服,要么给她垫个枕垫。
1
我们18岁那年第一次见面,朱海霞就给了我们其他四人一个大大的惊吓。
并不是她长得多么美貌天仙或是奇丑无比。而是她独自一人拉上来大包小包的行李。我们其他人包括送我们来的家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朱海霞气喘吁吁地把包裹规整好,就立马喜笑颜开地朝我们所有人打招呼,叔叔阿姨叫得好不热乎。
我们宿舍比较特殊,同班其他宿舍基本都是山东 一个大省的,只有我们宿舍,汇集了各个不同省份。东北的,西部的,沿海的,哦,朱海霞是我们山东本地的,这也是后来我跟她关系尤为亲密的原因之一。
我们四个都很好奇朱海霞的大包裹里都包了什么东西,等到家长们都散尽的时候,我们围着她,让她打开包裹给我们看。朱海霞大气地把包裹拉链一打开,各色各样的衣服便呈现在我们面前。
“看,这就是我带过来的半壁江山。”朱海霞大喇喇地往旁边凳子上一坐,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这群“猎奇”的舍友在包裹里翻来翻去。
“哇塞,竟然是最新流行的款式哎,我上次要我妈妈给我买,她都嫌贵,那个,海霞......”四川的美眉拿着衣服看向朱海霞。
“送给你了!以后这就是咱们寝室的舍服,各个尺码都有,任君挑选哦!”
四个女孩子像被解放了般,翻得更起劲了。
后来我才知道,朱海霞这妮子在高中开始就在宿舍里倒腾女装,别说,生意一直做得风生水起,这不,一上大学,就把她的老行当带进来了。
此后,我们宿舍就成了一个微型的商场,除了平时人比较杂乱了一点,我们也能穿上时下最潮流的衣服,当然这都是免费的。那时候宿舍里是坚决不允许其他学院的人来混到本宿舍楼的,朱海霞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点子,只要对方说是来找某某宿舍的朱海霞,宿管阿姨只管放行,这下,我们宿舍里就更忙了。
我想,小美此后能改行做了女装设计,大部分也是受了朱海霞的熏陶吧。
2
大二快要结束的时候,淘宝时兴了起来。网上的衣服又便宜又好看,朱海霞两晚上没睡觉,都在研究淘宝店铺的事情。她说如果能把全世界各地的生意都拉到她这边来,她可就是真正的女装大亨了。
真正的女装大亨自不敢说,但是据说当时淘宝店铺的审核机制是很严格的,朱海霞愣是搞了好几个晚上,又等待了一两个月才稍稍有了些眉目。她的女装小店一开张,她第一件事就是发QQ消息给她高中时候拉起来的一些老主顾,说距离再也不是阻碍他们交流“感情”的障碍,只要有快递,他们想要什么,她都能帮忙送到身边。
女装淘宝店开业的第一天,我们宿舍就被朱海霞拉去喝了一个通宵。
不要小看女生们的酒量,就我们五个,在学校旁边的通宵店里,几箱啤酒往地上那么一搁,愣是喝了一个大通宵。
席间后面的很多货都已经不记得,只记得朱海霞小手比划着给我们描绘她未来几年的女装事业蓝图。
“女装绝对值得发扬光大!”她说。
“我要在女装事业上,赚第十桶金!哦,不,二十桶,一百桶!!”
“好,一百桶万岁!”几个女生手不稳地扶着杯子,把玻璃杯碰得叮当响。
第二天是有机化学实验课,我们宿舍集体缺席。偏偏那老师还特意点了名,我们宿舍集体全军覆没。好在班长替我们求了情,让我们跟着另一个班补齐缺掉的课。
朱海霞特意挑了十几件时下流行的衣服送给了班长的女朋友,当然,后来班长的女朋友也成了朱海霞的铁杆粉丝。
那时候我觉得,朱海霞绝对是懂的放长线钓大鱼的!
可能是因为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女装上面,朱海霞的学习成绩一直是我们宿舍最担心的事情。
大学里面如果所修学分不够的话,学校是绝对不会给颁发毕业证的,这是学校的硬性规定,任朱海霞一个小小的女同学是改变不了的。
在大三下学期,眼看朱海霞选修课还差一大截,我们宿舍四个集体出动,给她一下子就恶补了所有的学分(当然考虑到朱海霞的通过率,我们又多报了几门),虽然最后不及格了2门,但是毕业用已经绰绰有余。
3
朱海霞的家人一直成迷。
除了寒假朱海霞会跟我一样去车站买票,其他时间她都是一个人租了房子,带了那些大包裹住在学校周边的。她跟我们说家里穷,她要趁着暑假扩大客户资源,多挣点钱好给家里的妹妹上学。
我们一直都只知道朱海霞有一个妹妹,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弟弟。
跟所有的重男轻女的家庭一样。
朱海霞上学的钱都是她刷盘子刷来的,要么是卖女装赚来的。就连最初做女装的本儿还是她妹妹偷拿了爸爸工地上赚的钱给了她。
“女子无才便是德,反正都要嫁出去的。”这是朱海霞一直被记在脑子里的话。
“我才不信这个邪!”朱海霞说。
她坚持让自己,让妹妹上学,不管上到什么程度。上了学,识了字,明了事理,才有更多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她做到了,她也帮助妹妹做到了。
4
大四毕业的时候,朱海霞一个月已经达到了上万的收入,俨然一个小富婆。
她带我们去了最贵的饭店,点了最贵的红酒,最后还带着我们去商场买了最贵的统一服饰。
“这是咱们503宿舍的舍服象征,以后毕业了,大家每年都要穿着舍服出来聚会一次,谁也不能缺席!”这是朱海霞在喝醉了之后哭着对我们说的。
“谢谢你们,我大学四年把宿舍搞得这么乱,你们还帮助我毕了业,其实我没打算要这毕业证的,我都想好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干,毕不毕业有什么关系?”
但是毕业后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生活省份。朱海霞也远赴了广东深圳。她说那里才是她能把她的事业发扬光大的地方。
距离确实疏远了我们。
我们最多也就在视频上聊聊天,想要天南海北聚到一起吃个饭更是难上加难。只是我们结婚的时候,生孩子的时候都会收到朱海霞“重金”礼,她说不能亲自到场,礼金再多也代表不了她。
这次听到她白血病的消息,我们四个在视频里都哭花了妆。
那个一直吵嚷嚷着要做女强人,要把女装事业发扬光大的大姐姐好像真的要离我们远去了。
再次视频的时候,朱海霞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也突然精神了,她说,她一定在好转,因为今天早饭她喝掉了一大碗粥。
“我就说,女强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的!”
晚上的时候就不行了。那时候我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到医院的时候,朱海霞已经被推到了太平间。
她的妈妈和妹妹哭成了泪人。
我拿出自己给他求的平安符,早已经被泪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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