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下站下车了,留个QQ号吧!方便以后联络!”同一车厢隔着一条窄窄的走廊,看起来嬉皮笑脸的一个男生问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
“好啊!电话号要不要?”对面女孩儿看起来与我年纪相仿,笑起来嘴角边有个大大的酒窝,眼神很温暖明亮。
仿佛与只有一条走廊之隔的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明媚与我此刻的阴郁像是白与黑的两个界面相撞,激起我心底的层层涟漪。
我有些着急地看了她一眼,想好意提醒她,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想想自己和人家又不熟,索性还是不多管闲事了吧!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女孩儿冲我眨眨眼,微微一笑,等她对面那男生到站下了车,女孩儿才对我说:“你是不是担心我轻易地相信陌生人,怕我被骗啊?”
我点了点头,并不想说话。
“放心!我给的号码马上就停机了,也许到站之后就永不再用了。所以要了号码也没什么用啦!”女孩儿自顾自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露出了这几天来难得的一丝微笑。
“我去新疆看男朋友去了!他在那边当兵!到洛阳我就到家了!你呢?是回家?还是?”女孩儿很是健谈。
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心就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应该是回家吧?”我苦涩地一笑。
“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很不开心?”女孩察觉我的情绪很低落,轻声地问。
我回想了一下,从学校毕业开始,社会这个熔炉,真是毫不吝啬地给我上了一课又一课,身上仅存的700元钱,被骗子中介骗走了200,如今又被同宿舍住了三年的好友文文骗去郑州的C销窝点待了三天。
当时一下车,文文就骗我说帮我去公司报名,拿走我仅存的500元和身份证,让我在陌生的街头,寸步难行。只得乖乖一步一步走进她们为我设好的陷阱。
到了地方,我见文文一直不提公司的情况,心中警铃大作,又发现同住的几个人过分得让人不适的热情,心下有了定论。我这是被骗了。
可我不敢表露出不满和反抗,从新闻里看到过相关的报道,据说这些人早已被洗脑,甚至还有药物控制,我不敢喝她们给提供的水,不敢吃她们提供的食物,只偷偷吃自己火车上带来的面包和矿泉水。
趁文文带我去听她们所谓的课程时,观察了一下她们出租房周围的环境,还算幸运,我看到小区门口经常聚集着几个居委会的大妈。
我只得央求文文:“我们一起走吧!别再助纣为虐了!”
文文跟本就听不进我的话,只像着了魔一样告诉我,会挣好多好多钱,你快问家里要钱吧!
看着曾经熟悉的好友,如今变得如此陌生,我觉得全身发寒,但还抱有一丝希望地问:“那你可不可以把我的身份证给我要回来?”
“没有,交上去了,带你挣钱你还不挣,真是不开窍!”文文丝毫不顾往日情谊,冷漠地说:“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狠狠地关上房门,我觉得那一刻自己就像是跌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暗空间,心中有被出卖的愤怒,有被背叛的委屈,我不知道原来环境真的可以把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只是短短的毕业三个月的时间。
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指缝流下来,哭了一会儿,我冷静下来,不能放弃,我得逃出去,可文文每次外出都会看着我,我得想个办法。
当那道门再次开启,文文问我:“想好了吗?”
“想好了,你要带我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我说。
“对了嘛!一定可以赚大钱的!”文文露出了一个很违心的笑容。
走到小区门口,我看到那几个大妈还在,趁文文不注意,疯了一样向那几个大妈跑去:“阿姨,帮我报J,我被同学骗了,回不去家了。”
我一边跑过去一边拉住一位大妈焦急地说。
“姑娘,别怕!有我们在呢!无论她们再和你说什么,你也不能回去,就坐在这儿等着,警CHA一会儿就到!”一位大妈拍着我瑟瑟发抖的后背,轻声说。几个大妈前后左右把我围在中间,生怕马路对面的文文和其他几个人冲过来抢人似的,个个严阵以待。
当听到J车的“哇呜”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我看到文文没有跑脱,被扭送到J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忍。
“她也是被骗的!大概迫不得已吧!”我想为文文说句话。
“小姑娘,别太善良了,我们派专车把你护送上火车,记住以后不要轻信别人!”录完口供,做完笔录,我被送上了回家的列车。
当列车启动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可能丧失了相信别人的能力,好友的欺骗,以及她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伤口,接连的被骗让我觉得,我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别哭了!你到底怎么了?我看我能不能帮到你!”女孩善意的安慰,让我的世界仿佛又亮起了一点儿光。
“我被骗了!我最好的朋友骗了我!”我喃喃向这个陌生的女孩儿讲述了一遍我这几天的遭遇。
在得知我将在洛阳站等到晚上十点才能倒下一列车的时候,女孩儿说:“要不你和我回单位吧?我带你看看我们洛阳的美丽,顺便还有好吃的!”
“不用了,太麻烦了!”其实我自己心中的戒备早已拉满,嘴上客气地说。
“不麻烦,起码不能让你带着这些不好的记忆离开洛阳啊!以后的路还长着,只要你想起洛阳,还能记起我,就不算麻烦!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明!你可以相信我!我叫田瑞红,很高兴认识你!”女孩儿一边介绍,一边把她的工作证,身份证亮给我看。
原来我所有的戒备,她都看在眼里,她的善意,让我愧疚起来,脸红得低下了头。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也不全是黑暗的吧!
早晨六点钟下了火车,田瑞红打电话给单位,她的同事老耿和一个辽宁营口的女孩儿江倩开车来接我们,安顿好行李,她们三人带我吃了当地有名的烫面饺子。
然后直奔了距离最近的王城公园,“洛阳欢迎你!”田瑞红站在一片牡丹花海中笑着对我说,她的笑容像是早晨刚升起的太阳,拂去了我心底的所有阴霾。
“你们这几个小姑娘,倒是一见如故,看来我老人家是老喽!”老耿看着我们笑。
“你的口音和我老家那边很像呢!听着你说话就觉得亲切!我都想家了!”江倩也说。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为了不耽误我晚上的车,她们三人又准备了很多零食和水,送我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而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75元钱,只能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个冰激凌做为答谢,也许她们看出了我的窘迫,都没有谦让,高兴地接过冰激凌吃了起来。
“你们有机会来内蒙草原玩儿,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冲着车窗外第一次见面的几个陌生人用力地挥手,喊着心里的话,直到那些身影逐渐在岁月中变得模糊,失去了联系,有些名字却依然记在心里,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却好过那些最熟悉的欺骗和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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