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诗

耳边总是响着摇滚，不知道是哪个疯狂的鼓手与吉他手在爱得死去活来，永远没个清净的时候，心里想不聒噪都难。喝茶，在黄昏下，安静怀念旧时光，比坐在星巴克里喝咖啡还奢侈。想都别想，生活没把你折腾成旋转的陀螺已经够给面子，还想停下来读些让人散心的文字呢。临窗挥毫，偶见鸿雁南飞便可即兴题诗，著秋水文章，恐怕只是在痴人说梦吧。君不见，这是个谋杀诗歌的年代。读诗的人被扼杀在摇篮中，写诗的人早就死光了。

那些活着的，是诗的亡魂。他们拖着孱弱的身躯，在人世间艰难地踽踽独行，路人投之以同情或者不解的目光。这个时代的诗人不得已沦为一瘸一拐的乞丐，奇怪的是她们明明四肢健全，却无法站立起来，像人一样走路，还四处受到排挤，举目四望，天地之大竟没有容身之地。

呜呼！哀叹，诗人亡矣！有些看得开的，知道写诗是条死胡同，这样下去也没活路，于是纷纷改行，或从商，或逃到其他的文学园地，只留下一片孤零零的诗墓，长满了荒草，都没个人来拜祭。于是，再也不会有仰天长叹的悲悯，不会有踏雪飞鸿的意气，不会有空对明月的惆怅。没有人会欣赏寒梅独放的风景，没有人会同情林黛玉的眼泪，也没有人能体会“片云归洞本无心”的禅机，没有人会懂得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死了，火车呼啸而过，铁轨上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很多人认为他是殉道者，可是没人探明他殉道的真相。这根本就是个谋杀诗歌的年代！还好他没有活到现在，否则，到时候选择死亡的自由都没有，即使捧着奖杯站在最高的荣誉巅峰上，面对台下一脸默然的看客，恐怕也是心如死灰吧。英雄总是孤独终老的，诗人是被折磨至死的。原本诗人就活在自己心中的荒岛，在一个情感的隐秘之所，不断以最原始的工具，挖掘内心的最深处，他是在把自己完全裸露在时代的攻击之下，毫无防备和武装，任凭唇枪舌剑的摧毁，终于成为一片不朽的废墟。

突然发现，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懂，也就无所谓了，急需抒发个人一时兴起的感受吧。 凌乱的思绪阻止了我写下去，而是让我莫名其妙地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比如我很想把以前写过的诗意扔进活路，看他们在火焰中舞蹈，一点点变成灰烬。我想知道我那时候的心情，也许万念俱灰倒不至于，可是那么久才织好的东西就这么毁了，心里有种被撕裂的感觉。无奈，诗人有的是太硬朗的风骨，在社会上处处碰壁；有的是太柔弱的心灵，完全应付不了四面的攻击。我想，我还年轻，我得好好的活着，原谅我当不了诗人，这场时代的谋杀，代价太大，我缺乏跳进漩涡的勇气，之后写的诗便不再是诗了，是附庸风雅，抑或是无病呻吟，还是发挥了御用文人的作风？我不得而知，也不想谈个究竟。这样混下去，最多像柳永那样在春花秋月里醉得一塌糊涂，忍把浮名换，唤得几声浅唱低吟。

好吧，我不是愤青，发不出振臂呐喊，偶热的一点不满也不过发发牢骚，让那些雨丝样的忧愁飘散些，这样的心境恐怕在当下也是异类呢。多少人在上帝眼里都是形如蝼蚁的生命，一生都在为活着营营役役，可叹可笑。蟪蛄不知春秋，他们都只会数手里有多少张钞票，永远不会关心昨夜的西风凋零了几片叶子。别墅，大牛，二奶，才是真正的富有象征，什么“门对千竿竹，家藏万卷书”，去他妈的穷光蛋，还念什么烂诗，装啥有文化的乞丐，有多远滚多远。现在的应试教育机器倒是运转得很成功，让孩子整体埋在书山卷海里苦读，可怜一点自由发展的空间都没有，思维压迫到畸形的不在少数，什么高分低能，道德沦丧都成了应试教育的罪证。几乎全中国都在犯罪，只是没人有这个权利和勇气去追究责任。

名利和金钱权欲就像一把血淋淋的刀子，手起刀落，倒下去的是一具具精神的尸体。没有思想的国度，那棵千年前的芦苇，不知早在哪个世纪就被风干了，留下的标本，也不知被扔在哪个角落。清明祭祖，中秋诗会，似乎有人想借此方法唤回一缕所谓的民族魂。那些久被吟诵的经典，长此以往，也会程了几片干瘦的腊肉，每一次被拿出来翻炒，都榨干了仅有的水分，啃起来干巴巴的，虽然有人能嚼出来味道，但怎么也谈不上新鲜了，谁叫如今的人都是重口味，清淡的诗歌早都不是他们的菜了，为了迎合大众口味，不得不添加言情，凶杀，权钱，黑幕等作料，偏要把一锅清汤煮成无色杂陈的染料，才能让人喝下去。如今还有谁喜欢白开水呢，都喝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五脏六腑，早已不知被染成了什么颜色。随便抓一个来，都可以挤出一肚子的黑水出来，这样的笔墨能写出什么号东西呢？但在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情况下，大家都读得不亦乐乎，某某作家的涂鸦作品面试，签名售书，不少人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买；哪里冒出来的“神曲”在网络流传，愚乐大众，偏偏有那么多人跟着扭来扭去，到处都吼上几嗓子。但丁先生在天堂闻听如此“神曲”，大概会雷霆大作，直想跳下去把之前的作品换个名字。可惜，逝者已矣，真正的《神曲》著作权早已不属于他了，“神”至今也沦为已个任人摆布的小丑。仅供玩笑，如是而已。试想这样的年代哪里还会有人写诗？在他们眼里，诗人不是精神病就是疯子，连宿在天桥底下的流浪汉还不如。

诚然，我也曾幻想自己是名诗人，也曾写过一些所谓的诗，可我拍马也是够不这“诗人”这个称呼的，所以我好好的活着。也许我应该祈祷。没有被时代完全抛弃，在这个世界还是能够找到自己的落脚点，还保留着一丝信仰的力量，可以支撑着我去追寻远方的梦想。然而，这起诗歌的谋杀案，我不是凶手，也不能是被害者，终究还是沦为了看客。

诗歌的墓地，多少诗人的尸体无人安葬。荒烟蔓草之下，是无数的铮铮白骨，渐被遗忘。那些为诗耗费了毕生心血的老前辈，是否会在黄泉路上折返，在阎罗王面前大呼冤枉？

唯一值得悲哀和庆幸的是，诗人死了，诗的血还没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