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7

小学

国和村的小学坐落在村子的正中心，那个号称是“街”的广场上。学校由一座旧庙改成，像大多数的庙一样，东西厢房，耳房， 配房，大门正对着的是大殿， 跟大殿相对的是一个舞台，舞台的下面一个约2米高2米宽的洞是庙的大门。王二就是每天从这里出入放学回家。最初的时候，庙里的舞台在农闲时节经常上演一些村上的文艺明星们热爱的戏曲选段。特别是他的三姑扮演的穆桂英，漂亮的脸蛋，优美的唱腔，婀娜的身姿，迷倒了台上台下多少杨忠保。

好像从四年级开始，每天早晚要上自习。王二家住在东沟，顺着他家门前的路再往里走，有小宝、 红军、 红艳 红梅姊妹等。每天早上，王二迷迷糊糊起床只等门外那一声声清脆的呼喊，便快速出门会合。 担心的是冬天，六点来钟，门外一片漆黑，几步远看不清东西，小心摔倒的同时还要担心千万别碰到狼。那时候狼很普遍，经常有谁家猪 、羊被狼吃掉的消息，也常听大人们说谁谁谁那天在村子里什么地方遇见了狼。千怕万怕，有一次却着着实实吓破了王二的胆，至今想来都心有余悸。那天像往常一样，王二，红艳两人相跟着摸黑走在上学的路上，来到俊才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墙跟儿下慢吞吞爬出一只“狼”，黑黢黢 一片模糊，只见脑袋边竖起的两只大耳朵还扑扇扑扇的，那一刻，王二的心跳停止，瞬间的危险让王二和红艳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一片空白，心想“完了”， 典型吓傻的症状。就在专心致志等着被吃掉的时候，那只狼慢慢立了起来，随之发出了一连串开心的得意的诡计成功的大笑。原来是俊才！他把火车头帽子捂耳朵的翻上去，向两边耷拉着，像狼。主要是像我们心中预期的狼。

王二现在一闭眼仍能想起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的情景，蹦着 跳着，踏着轻快的脚步一路开心。雨天披一个化肥布袋折成的雨衣，雪天踏着咯吱咯吱的地毯，走过俊才家门口，拐过荣喜家的房角，就能看见那个已经坐满了人的饭场。想一想就好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光，那个充满欢乐至今想来全是幸福的童年。

学校的六个教室，王二陆陆续续全呆过，一年级的时候在庙里大殿的西耳房，老师是长明。那时候没有课桌，一年级所有的学生全部要从家里自己带凳子，上课爬在凳子上写字 、读书。后来三年级也在这个教室呆过，记忆最清的是那次珠算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算式题，一道一道题用算盘算出来让老师逐个检查，算对了可以回家，不对的，首先吃长明老师一个大大的特色脑瓜崩儿。全班每个人都提崩儿心惊，因为长明老师的手掌结实有力，手指粗而短，崩儿一下能疼好几天。大家陆陆续续  小心翼翼的 端着自己的答案送给老师看，白狗也一样，班上肩膀最壮最有劲的一个，每次考试他和小东承包了扛榜的重担。好不容易端着心爱的答案马上就要走到老师前，突然站在老师面前刚刚吃了一个脑瓜崩儿的小东猛地一个转身，可能是脑瓜崩儿把他敲晕了，没有看见迎面正端着算盘，低头目不转睛盯着算盘上好不容易排列出珠子来的白狗。duang！撞在一起。可怜的白狗呀!  辛辛苦苦鼓捣出来的心爱的答案马上化为乌有，只落得一盘散珠。

也许是太过久远，也许是时过境迁，也许根本就没有。王二如今想破脑袋也想不起那时候有现在自己孩子一样多的作业和 学习的烦恼。想不起自己在家里每天还做过作业，想不起自己由于考试不好而受老师父母的批， 总之，留下的只是整天嬉笑 打闹 等各种有意思的事及恶作剧。尤其是那些永远消失的场景是那样值得怀念。 想起夏天上学自己做的喝水的瓶子，输完液的玻璃瓶子洗净，灌满水，一根用完墨水的圆珠笔芯，扣掉笔芯前面的米粒一样珠子，然后把它插进橡皮塞里，含着笔芯向瓶子里吹气，水就会自动流出来：想起由于没还同桌女生 的3滴墨水而生气 吵架 三天不说话；想起期中 期末要到三里地外的羊井底 吾乐学校操场上考试；想起我们像唱歌一样的读书声；想起小兔他兄弟  个出 （人名） 唱戏一样的骂人：想起由于班上大王 鸡的（人名）带领的小伙伴们的孤立，逐步养成了自己貌似孤傲现在的个性；但更不能忘怀的是那些现在看来超级搞笑的几个场景。

冬天，教室生煤火，每个学生隔一段时间要从家里带几十个玉米棒来生火。王二想起那是在东厢房的教室里，火炉放在教室讲台前右侧，和煤的池子在讲台一侧的角落里，用砖垒一个半圆，里面有烧土 煤 ，紧挨和煤池子的是高高垒起的玉米棒堆。每天开门拿钥匙的鸡的同学负责看火 最后封火。 这好像是个技术活儿，封的煤干稀程度刚合适了，罩在火口上面的烟筒位置放的刚合适了，捅的火眼大小刚合适了， 第二天火才不会灭。如果有一点没有做到位，第二天早上来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生火。如果刚好碰到全校五个班火全部熄灭，外面看像老庙着了新火，又像硝烟弥漫的战场，更像八路军的指挥部刚刚落了一颗日本航弹。

生火要先点着玉米棒子烘一顿大火，然后在熊熊燃烧的玉米棒子上放几块干煤，罩上烟筒，不一会煤着了，火就算成功生着了。如果没有干煤，或者运气不好，有时火能生一节课 两节课。这时候是最受罪的，也是最好玩的。20多平方的教室里被滚滚浓烟笼罩着，生火飘出的黑灰落在每个人的头上 身上  脸上 眉毛上 课桌上 ，每个人都像正在烧火做饭的婆娘。火边鸡的 育军 正密切注意着火炉里的情况，填柴 扇火 加煤，下边小伙伴成匍匐状趴在课桌上装模作样的读 写，头顶一尺上空炊烟袅袅 烟雾缭绕，稍微抬头就会被浓烟淹没。火炉里噼啪乱响 烟筒里嗡嗡乱叫 王二们咳嗽声 呵欠声  此起披伏。受不了的抱头出来换几口气，重新抱头冲进教室，忍耐性强的用袖子捂着嘴 鼻子‘坚持学习’。像火灾现场，更像地里熏獾。

生火虽然费劲，烤火大家都喜欢，每逢下课，所有的男生都围到火炉周围来，十几只手从上到下把烟筒搂了个密不透风。王二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袜子被烧掉的情景，那天早上，冻的要死，王二来的早，一进教室就脱掉鞋把几近麻木的脚伸在火上烤。不一会儿，感觉脚心越来越疼，一看，脚底的袜子已被烧了一个圆圆的洞，再烤就成烤猪蹄了。白狗更有意思，干脆一屁股坐在火边上，任凭温暖的热浪一阵阵拍打在自己的背上，嘴里哼着小曲，微闭双眼，像富二代躺在沙滩上享受阳光浴。此时一股烧糊味儿传进大家的鼻腔，开始寻找火源，发现白狗后背的棉袄烧的正旺，点着了的棉花明明暗暗已经烧出了一个U形缺口。白狗一屁股跳起来不知所措，大家七手八脚迅速舀水的舀水 打火的打火，最后还是王二朝屁股上关键性的一脚才避免了一次火烧屁股事故。从此，大家经常向白狗请教屁股着火什么感觉。

二年级的时候，王二的教室搬到舞台东边的耳房。老师是志宏，王二认为小学时最有才的老师。别看1米8 的大个，长的闷，吹拉弹唱无所不会，特别拉的一手好二胡。最重要是上课特别富有创造力 生动 形象。记得上数学课，简单的加减法，志宏老师自己用红纸剪的小鸭子 小公鸡 贴在黑板上，贴9个然后撕掉3个，问还剩几个？小小的王二就是在这样美妙的小鸭子 小公鸡身上学会了数学运算。但他也是严厉的，出手挺”重“。上课时间，跟我们教室相邻的三年级的小宝 永斌来我们教师做贸易，他们用废纸叠成一个个青蛙 燕子 等来我们这里兜售，一张白纸换一个。正交易的热火朝天，志宏老师已经来到教师门外，两个人看到我们变得默不作声感觉有情况，低头扭身就跑。晚了，腿刚跨过门槛，擦肩而过的志宏老师朝两个背上一记闷拳，小宝 永斌 像被钉住一样立马原地不动。

自认为学习还可以的王二其实真的不咋样。六年级的时候没有考上初中，留了一年，改了名字，第二年才上了那时大名鼎鼎的北社中学， 从此结束了自己的小学生涯。呜呼! 快乐从此不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