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老本,是在我生宝宝后,那时宝宝才两周岁。由于早晚温差太大再加上天气反复无常,宝宝流鼻涕了。
我推着推车带着宝宝打算去村部医疗室看医生。婆婆是第一个出来反对的。婆婆的理由是,老本不行,不会看病。当时就觉得就算再不济,感冒总能看看吧。婆婆看着说服不了我,赶紧叫来了陈先森。陈先森看了一眼宝宝,推出摩托车,别去村部了,我带你去隔壁村部的医疗室。
隔壁村部的医疗室不远,老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宝宝胸前和背部,开了点药就好了。
回来的路上陈先森带我经过我们村的医疗室。陈先森向我说起了老本,老本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以前也有另外的医生,也不知什么原因就走了。老本家就住在村部,有一儿一女,儿女相差二十几岁。儿子早已出去打工,女儿还没学走路。重要的是医术不行。
至于医术到底如何不行,陈先森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是我听说的老本。
直到找老本看病时,我才真正目睹了真容。
那天一大早起来,嗓子疼得受不了,于是打算是村医疗室看看。医疗室就设在村部里面,村部是由旧时的小学改造而成。大门对着公路,走进大门约二十米的地方有一排三四间瓦房子连在一起,瓦房子白皙的墙上写着几个大字:村部医疗室。
左边有很多娱乐器材,跑步机、扭腰机等。右边是一排两层楼的瓦房,应该就是以前的教室。最前面的几间有人住,门口放着一盆衣服泡着,水从盆里径自往下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房子里走出来在盆里揉搓衣服。
走到医疗室,几间房子门都锁上了,只有一个房间的门是开的。房间不大,横竖摆着四张床,床上白色的被单已变得漆黑,被子像一座座错落的小山。地下一片狼藉。吊顶上挂着几根铁勾,铁勾上挂着输液瓶。
正当我捂着嘴想逃离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来看病的?有什么症状?”
“额......请问本医生在吗?"
"我就是,你来看什么病?”
望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一个平头,国字形脸,个子不高,发福的身体一晃一晃。但精神抖擞,说话很有力量。
“我嗓子有些疼。”
“随我来吧!"
随着老本我进入了旁边的医疗室,这间医疗室应该就是专门给病人看病的。进门挨着墙就是一张长桌和一把椅子。桌子旁边有个高高大大的柜子,柜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
”嗓子疼了几天了?”
"今天才开始疼的!”
“挂水吧,挂三天水就好了。”
“问题不严重,能不能先开些药吃。”
”这个药,一天两次,一次一颗。”老本迅速地从药架上拿出一盒药递给我。
我怔怔地接过药,一般医生看病,不是先用弄个小棒让患者张开嘴巴啊一声吗?难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接过药一看:复方氨酚烷胺!
“这不是感冒药吗?”我不明地问。
“对,你这就是感冒引起的!”
“可是我没感冒啊。"我嘀咕道。
老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我凑上前一看,笔记上密密麻麻写着什么病理的。突然,老本指着笔记上的一行字给我看:由感冒引起的咽喉疼痛……
“看到了吧,你这就是感冒引起的。”
我震惊了,医生看病是对着笔记看的。这是我第一次对老本的印象。
后来偶有一天来村部有事,碰到一位老奶奶在挂水。老奶奶站在门边上叫我,姑娘,麻烦你帮忙去旁边的棋牌室叫下老本,水快挂完了。
我顺着老奶奶手指的方向果然找到一个挂着" 小袁棋牌室"的地方。棋牌室里乌烟瘴气,人声鼎沸。
老本嘴里叼着根烟,手里拿着扑克大喊,压上!另一只手从手拿的一堆扑克中用力抽出摔向桌子正中间。
被我打断的老本手从嘴里拿开香烟,大声说道,别急,这盘牌打完就去。
老本在村部医疗室待了好多年,因为有他在,也没有多少人去看病。平常没人看病的日子,老本就呆在棋牌室。有人说老本后台硬,挤走了几个好医生。有人说他跟村部领导有利益输送。到底怎么样无人知晓,但老本依旧在村部稳稳当当过他的小日子。直到村部领导被查出贪污受贿拿掉头衔的时候,医疗室关了一阵,门口贴着外出学习等字样。
每次来村部有事的时候,人们都说,老本不在医疗室就在去棋牌室的路上。村部领导换了几届,唯独换不掉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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