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半时,餐厅再无客人光顾。后厨颠勺炒菜、切菜配菜的动静缓和下来。罗素坐在配菜区的角落里滑动手机,下班时间刚到,她将厨师帽摘下来,折叠后插在口袋里,又娴熟地解开纽扣,褪去白色工作服,挂在工作服区的挂钩上。
罗素干厨师这行二十多年了,从技校毕业就甘心情愿当了一枚厨娘。长时间在锅台边待着,到晚上,头发、身上总泛着油腻味儿。她是个讲究的人,每天再晚回家,再困乏,都要冲洗得干干净净,直到闻不到一丝油烟味儿。
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她想去车上补个觉,昨晚比往常睡得更晚一些,两个黑眼圈儿像浓烈的烟熏妆。她从厨房后门穿出去,就是餐厅和楼上景谟酒店共用的停车场。
下午两点,阳光明媚如春,罗素用手搭一个凉棚遮在前额往自己的座驾走去。早晨看着天空灰暗,偷了懒,擦了隔离霜后,没擦防晒。四十出头的年纪,天天烟熏火燎,油渍摧残,因为保养得法,体态也依然轻盈纤细,不论是面相还是背影,说她三十出头,也绝对没人怀疑。
“你是不是要出去?那我倒一下。”穿警服的司机看见罗素拉开车门,就作势挪动位置。
罗素听见有人说话,才抬头张望了一下。两辆警车停在她的车头不远,紧跟着还有一辆120的急救车,占了唯一的通道。疫情没完没了,景谟酒店又被作为疫情隔离点了吗?
“不用挪,我不出去。”罗素看着警察执行公务,忙摆手示意。她坐上车,车窗摇下来半扇,放倒座椅,其实躺一会儿,就能满血复活。昨晚小梦在微信里说她失恋了,哭得肝肠寸断,她劝了大半宿。失恋对现在的年青人来说,不是挺正常的吗?罗素觉得小梦小题大做了,但口头上也只是开导开导她。小梦是她姐的孩子,姐姐和姐夫离婚后,就去了另一个城市,小梦就一直跟着罗素母亲生活。小梦跟妈妈的链接除了钱,没有更多的沟通交流。
从情感上来说,罗素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结婚,更谈不上生养,她内心里是把小梦当亲生女儿的。自己工作时间的特殊性,就没带着小梦一起生活。但只要她休息,就会去看小梦,给她做一桌子好吃的,两人聊聊体己话。
罗素半躺着,暖暖的太阳撒在脸部以外的位置。她翘着细长的手指头,给小梦发个微信:我的女孩,今天好些了吗?我调休了,明天去给你做一锅你最爱吃的大虾啊。
迟迟没有收到微信。
今天周三,这个时间应该上课了。真是晕头晕脑。罗素侧身从置物袋里去拿眼罩,再抬头时,发现电梯的门无声滑开。
两个着警服的警察押着一个身穿黑皮夹克的小伙子出来,小伙子三十出头,耷拉着头。后面还跟着两个一脸肃穆的警察。
这是什么情况?罗素挺直了身子。
后面出来两个白大褂,抬着担架。酒店白得耀眼的床单覆盖着一个躯体模样,远远地晃到罗素的眼。她的嘴巴不知不觉张成一个O型,随后又抬出来两具。医生走在最后,无可奈何地摆摆头。
出刑事案件了!景谟酒店里的?罗素像凉水扑了一脸,顿时毫无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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