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次列车

1101次列车

远心

1101次列车

在1101次列车上

奶奶不停地咒骂

奶奶在咒骂姥姥

爹说把姥姥安排在那边铺上了

姥姥活着的时候

奶奶总说，俺们俩是个伴

俺们俩一点儿不好儿都没价

现在她说，我就看不上她

看她哈闺女，奏嫌我活里长

我睡了又睡，弟弟过来了

呵呵地，说可能早误了下车了

我急了，咋回事，爹，你说几点下车

爹诡异地笑，他变得更瘦更小

他像一个揣着秘密的人

谁让你把我姥姥安排到那边去的

她一个人怎么行，我记得

太行山深处灌城村中间那座大院儿东边的屋子

是太奶奶和太爷爷去世的屋子

爹曾经在那里孵小鸡

满院子的小鸡跑来跑去，还孵出过小鸭子

米黄色的，那么多的新生

渐渐抵挡了往生的阴气

院子里的杨树被砍

黑野猫像进了自家的自留地

在杂草里出溜，刚出生的一窝小黄野猫

趁人不注意就往仅剩的柿子树上爬

那是爷爷临死前一年栽的

现在的火车都特别快

过了北京就快到保定了

咱们肯定早坐过站了

我躺在铺上吼喊

爹你就不会看表吗

你不知道几点到吗

窗外出现俄罗斯风格的建筑

哦，这是北方下雪的尖屋顶

熟悉，这地方我来过……

高升桥，再过去是衣冠庙

然后是磨子桥，庙里的先人

从北疆回到蜀国

轻薄的衣冠，在1101次列车外

雪片一样飘

2018.11.5晨起自然醒，记梦里残生，于川大望江校区东篱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