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

作者: 14eb461004e6 | 来源:发表于2021-03-13 13:12 被阅读0次

搞点追妻火()场文学(好像最后追成了三好学生?)

        【上】

   晚上九点,杨东昊还在加班赶稿,微信响了两声,杨东昊不耐烦的打开手机,是丁真发来了两条视频。还有两条笨拙的语音。

  “我结束拍摄了,今天有烟花,很好看,分享给你。”

  “东昊哥,你睡了吗?”

  “还没,谢谢你丁真,烟花很好看。我很喜欢。”杨东昊用文字回复到。

  放下手机,继续盯着电脑前的稿子,杨东昊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刚刚想写什么来着。

  还没想起来,手机又响了,还是丁真。

还是烟花的视频。

  “你喜欢?我拍了很多,可以分享给你。”

  “谢谢你,我看到了。”

  “还有的。”

  过了一会又是几条烟花的视频。

  “你快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要打扰我了。

  但对方似乎并不懂。很快又发来了消息,杨东昊有些不耐烦。焦头烂额的拿起手机,看到丁真用汉字回复到:“打扰到你了,对不起。”

  看来他是懂的。

  卑微的道歉让杨东昊的焦虑烦闷变的有些心虚。想了想,他保存好电脑上未完的稿件,给丁真回了一条语音:

  “我刚刚在收拾东西,现在收拾好了,又仔细看了看你发的烟花,拍的不错,今天直播累吗?还适应吗?”

  很快丁真回复:“不累!谢谢东昊哥关心我。”还配了一张小企鹅的表情包。

  杨东昊无奈的笑了,看来他今晚应该写不完稿件了。

  和丁真的相识,其实简简单单,他去山上找他,采访了他。他去山下见他,他照顾他,然后他排练,他又去主持了直播。于是加上了微信,聊了两句天,最后就变成了经常微信聊天的关系,准确点说是丁真单方面喜欢给杨东昊发各种各样的视频,他的见闻,他的风景,他的百无聊赖,总是会精准的投递到杨东昊手里。杨东昊谈不上喜欢,但绝不讨厌。他甚至不会去深究丁真为什么热衷于给自己发各种视频,反正他想发就发,自己照单全收就是了。

  直到有次,丁真发给杨东昊一条自拍。自拍中他侧躺着,露出半张脸,脸颊泛红,双眸氤氲,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仿佛欲语还羞。

  他说他最近休假,回到村子里和朋友们跳舞跳了好久,又喝了点酒,现在晕晕的。

  杨东昊让他注意安全,问他:“现在到家了吗?”

  他回:“到家了。”紧接着又发了一个定位:“这是我家,你可以来找我。”

  “不要随便把地址发给别人,自拍也是。要保护好自己。”

  “可你不是别人。”

  这一句突然让杨东昊不知道怎么回。

  丁真又发来一条消息“你想见我吗?东昊哥,他们都说我长的好看,你也这么觉得吗?”

  “你今天喝多少酒?”

  “很少。”

  “早点休息吧。我有时间去下则通找你。”

  “真的吗?”

  “嗯。”

  放下手机,杨东昊也开了一罐啤酒,冰冷的液体流入喉间,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那种感觉非常强烈了。

  虽然说了有时间会去下则通找他,但杨东昊并没去,那只是敷衍的外交辞令,有时间就是没时间。甚至第二天他早就忘了这回事。直到丁真发消息问他:“你怎么没来?我休假结束了……”

  “抱歉,我最近很忙。”杨东昊只能这么说,他不能说他根本没打算去。

  “哦,抱歉,让你为难了。”

  “应该我抱歉,没有兑现承诺。”杨东昊觉得有点愧疚

  “我要去北京了,明天到成都,要见面吗?”

  “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见你”

  那种强烈的感觉又来了,杨东昊觉得后脑勺一阵阵发烫。思考了很久,最后说:“好。”

  为什么要和丁真见面?杨东昊给自己的答案是:不逃避。

  他知道丁真为什么要见自己,如果拒绝了,就表示自己拒绝直面问题,把问题留给丁真一人,但那个孩子,杨东昊放心不下,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青春期的骚动。他还是个小孩,他的未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两个人约再深夜的咖啡厅里,杨东昊再三嘱咐丁真把自己裹得严实点,不是怕他冷,是怕狗仔偷拍。

  时隔多日,再见到丁真,他白了很多,脸上有肉了,显得更小了,像个高中生。

  丁真见到杨东昊第一眼就忍不住笑了。但杨东昊却不怎么笑的出来,他已经想好了要和丁真说什么,但这对他可能有些残忍,可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孩子总要长大。

  几句不痛不痒的嘘寒问暖,丁真抿了几口热咖啡,杨东昊开口了:“丁真,你是喜欢我对吗?”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丁真愣了一下,然后害羞的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很谢谢你能喜欢我,丁真弟弟,请问你喜欢我什么?”

  丁真搓着手指,想了一会,用不流畅的汉语回答到:“很帅,很厉害,汉语很好,照顾我,为我好。”

  很朴实的回答。抬头时小鹿一样的眼睛诚挚又热忱。杨东昊也忍不住觉得可爱。但他还是按照自己早早编排好的剧本拒绝了他。

  “但你可能不是喜欢我,因为我们并不了解对方,你只是好奇,只是憧憬,你还很小,没谈过恋爱,很容易因为好奇或憧憬就被吸引,我很希望你能遇到真正让你心动的人。好好的去恋爱,而不是为了模棱两可的好感而放任自己的感情。”

  杨东昊的语速很慢,他希望丁真能听懂,而丁真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的……”又抬头和杨东昊说“我听不懂……”

  “你再高原,我在平原,你是四川人,我是辽宁人,而且年龄也差了很多,恋爱是很现实的东西,不是不切实际的冲动,你还小,很多事不懂的。”

  “但是……”

  “总之,我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沉默了很久,丁真说:“对不起,让你为难了。”然后起身轻鞠一躬,转身离开,没说再见。

  那天以后,丁真再也没有给杨东昊发视频,他的最后一条朋友圈也停留在那天,发的成都的夜景,配文是很长一段藏文,杨东昊找朋友翻译过,那是仓央嘉措的一首诗

  ——

  压根没见最好,也省得神魂颠倒,原来不熟也好,免得情思萦绕。

  没有了丁真传递给自己的消息,杨东昊都是通过新闻掌握丁真动向,倒也不是有意去搜,只是丁真太火了,无时无刻不被谈论着,注视着。想不看到他的新闻都难。

  一开始还好,但是慢慢的,杨东昊不习惯了,他总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有人给自己发消息时,他又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丁真发来的,但每次都是事与愿违,他们的对话在无更新。杨东昊的失落与焦虑也接踵而来。

  那天同事再办公室听歌,歌词唱着:“得不到的永远在再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持无恐。”怎么看这句话都是再骂自己。

  “能换首吗?”杨东昊说。

  “丁真出新歌了知道吗?”说着同事切了歌,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

  还挺好听的,杨东昊问:“这歌叫什么?”

  “你和丁真不是很熟吗?他没告诉你?”

  这句话让杨东昊哑口无言。

  晚上,杨东昊喝了点啤酒,躺在床上听着丁真的新歌,看着丁真的新闻,他去了北京,看了升旗,见了自己的偶像,还录了单曲,真是飞速的成长。

  突然直播提醒弹了出来,软件提醒他,他关注的理塘丁真正在直播。

  犹豫了一下,他点开了。

  杨东昊之前就想过,这段时间丁真会变得如何,看完直播,杨东昊发现他变得更自信更阳光了,没有因为恋爱失利而沮丧,反而他变的更好了,迅速的成长着,这一点,杨东昊很佩服他。

  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有点大人模样了,面对镜头从容的样子,甚至有点性感。

  性感?杨东昊放下啤酒罐,感觉自己也有点喝多了。

  他走到阳台吹吹晚风,醒醒酒。成都的夜景光怪陆离,拥挤又寂寞。他又想到了丁真的那条朋友圈。

  压根没见最好,也省得神魂颠倒,原来不熟也好,免得情思萦绕。

  杨东昊掏出手机点了个迟来的赞,然后回屋睡觉。

  第二天,杨东昊应该休假,但还是被同事的微信震醒了,大早上的,三四个同事发消息问他“丁真是谈恋爱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同事让他自己看新闻。

  杨东昊打开热搜,第一就是丁真夜会黑衣男子,杨东昊以为是自己和丁真上次见面被拍了,但打开热搜,发现那个黑衣男子并不是自己。

  新闻说是上周,在成都,丁真晚上凌晨见了一个黑衣男子,两个人拥抱了一下,然后男人和丁真回了酒店。

  但看这些文字好像并没什么问题。问题的是有人曝光了丁真的朋友圈,一张成都夜景,文案是压根没见最好,也省得神魂颠倒,原来不熟也好,免得情思萦绕。那张成都夜景中最明显的建筑就是他和那个男人入住的酒店。

  所以有人猜测丁真恋爱了,并大肆发酵。杨东昊看的恼火,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条朋友圈明明是丁真发给我的!怎么被按头给一个黑衣男子?生气!这男的到底是谁啊?!

  杨东昊拿出手机想问个究竟,可是手指按在语音键上,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他要问什么?他有什么资格问?他以什么身份去问?

  最后他手指上滑,选择了取消。

  他甚至在想,如果那条朋友圈真的是给那个男人的呢?怎么就不偏不倚拍了那家酒店?万一自作多情的是自己,万一丁真真的已经开始了甜甜的恋爱。

  手机丢到一边,杨东昊一头倒在床上,算了睡觉,不想了。

  可翻来覆去,他就是睡不着,睁眼丁真,闭眼丁真。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东昊抓抓头发,后脑勺一热,他买了一张去理塘的车票。

  仓央嘉措博物馆里,工作人员告诉杨东昊,丁真没在理塘,他回下则通了:“杨老师找他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呢?连杨东昊自己都不知道。

  再咖啡店点了一杯不加糖的美式,杨东昊望远远处的博物馆,纠结着要回去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人是会冲动的,但冲动需要付出代价。人也会清醒,但清醒不代表迷途知返。

  最后杨东昊给丁真发了一条微信。

  “丁真弟弟,最近好吗?”

  许久没有回复。杨东昊发热的头脑总算是被这一盆盆凉水败火败的差不多了。他起身结账准备离开,却再开门的瞬间抬起头撞上了丁真的眼眸。

  朝思暮想的人,猝不及防的出现,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丁真身边的工作人员挡在两个人之间护送丁真进屋后才认出杨东昊。转过身吃惊的问“杨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采访。”

  “一个人?”

  “对……”

  杨东昊说话时看着丁真,丁真却躲闪的把目光投向咖啡店桌子上的菜单。

  “我们晚上在这边直播,先调试设备去了,您忙您的。”

  “等等!”两个字脱口而出,就连杨东昊自己都意料不到。

  “您还有事吗?”

  事已至此,他该开口的应当开口:“我想和丁真单独说几句话,就几句,几分钟,可以吗?”

  同事看了看丁真,丁真摇摇头,躲进了后厨。

  “抱歉”同事连忙道歉:“他自己不愿意,实在没办法了。”

  知趣的离开咖啡店,杨东昊站在街角,烈日当头却冷风习习,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虚无缥缈,无情拒绝别人后走不出来的却是自己。杨东昊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他不见到丁真可能永远得不到答案。于是他掏出手机,又给丁真发了几条微信。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吗?我只想和你聊聊。”

  “对不起,丁真,很多事是我没有处理好。”

  “其实我也很迷茫,明明是我拒绝你,却是我越陷越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来找你我别无选择。”

  “也许我不该教你如何去恋爱。是我自大自以为是。”

  “能见一面吗?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次你来教我,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终于,他得到了丁真的回复。

  他说:“下则通见”

    下则通的夜晚是黑色的,没有钢筋混凝土构建的灯红酒绿,这里的黑更纯粹,杨东昊就站在纯粹的黑暗中,等待丁真回来。

  高原的风急,杨东昊穿的单薄,只站了10分钟就赶紧被冻透了。他拿出手机翻到了丁真给他的定位,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无论怎样未被邀请就去别人家中是没有礼貌的。

  他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坚持,又过了几分钟,杨东昊感觉自己好像坚持不住时一束灯光打来,一个人影从村里走出来。慢慢的越来越近。直到杨东昊能看清对方的脸时,他停下了脚步。

  对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问:“你是杨东昊?”

  “对,你是丁真的弟弟?”

  他点点头“走吧,我哥让我先接你回我家。”

  在丁真的家,丁真的父母用热情又淳朴方式款待了杨东昊,那就是投食。他们的汉语并不好,索性微笑能代表一切。丁真的弟弟平措应该可以和杨东昊交流,但他似乎并不喜欢杨东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一句未语就走了。

  吃过饭,他来收拾碗筷。杨东昊帮助洗碗时,故作自然的问:“你认识我啊?你哥哥有提起我。”

  平措连敷衍的客气都懒得伪装,直言:“没有。”

  “……是嘛。”

  接着平措又自顾自的说了一段藏语,杨东昊听不懂,但从对方的语气和表情能判断出,平措不是在唱rap就是在骂他。

  可他没法还嘴,只能默默刷碗。

  平措刷完甩甩手上的水,又突然对杨东昊说:“我哥很傻,不要骗他。”

  听起来还是像威胁,或者说是警告。

  “你放心,我不会。”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并不愉快。

  门外有汽车鸣笛声,丁真回来了,他进门和父母弟弟打了招呼,便招呼杨东昊出去。

  两个人离开丁真家,一步步走远,一步步浸入下则通的黑夜。

  然后丁真先开口了:“你有事,说。”

  “对不起”杨东昊坦言:“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摆正自己的心态,把你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套进我编排的剧本,企图用我的道理改变你的想法,这很幼稚,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去认真对待你的好感,而是把他当做一个案例,一个事件,去分析却对比去做理性的运算,可我最后发现,感情是感性的,没有一个方程能演算出我什么时候会想你,没有一个教程可以教我怎么去遗忘你,他就是那么不受控制。我的理性是麻木不仁的自大,我为他吃尽苦头,是我错了。”

  所有的不解与难题终于再见到丁真后得到了答案。这些话说也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

  可是丁真听不懂。

  他皱着眉头,轻轻歪头看着杨东昊:“说简单点,不懂。”

  杨东昊大脑里开始马不停蹄的罗列出最简单日常的单词,在东拼西凑的组成朴实无华的情话。可是越是想越是急,越是杂乱无章,最后大脑崩溃,下达了一个最直接最简单的指令。

  吻他。

  再丁真毫不提防时,杨东昊捧起他的脸,窍开他的的嘴唇,用最原始的方式打破语言的屏障。

  这应该是他的初吻吧。

  丁真愣了几秒后,用力推开了杨东昊,不停的擦着嘴唇,向后退了好几步。

  “停!”他一只手阻止杨东昊向自己靠近。

一只手再衣服里摸出一封信,丢给杨东昊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信是用汉语写的,看起来很多语句不通顺,像翻译软件翻,杨东昊大概猜到是丁真想和自己说一些话又怕方面语言不通,就写了这封信。

  信上说:“你很奇怪,你不理我的讨好。我走了以后,你又来这。我不明白,既然我的喜欢被拒绝了,为什么还要再来寻求我的喜欢?我需要时你没有,我放弃了,你又需要了。我不明白你怎么想。就算要把我当傻瓜也可以,但至少别让我太难过。可你真的伤害了我,我没办法做傻子。没办法再去当付出感情的人。没办法再原谅。祝福你很好。”

  白纸黑字,铺展出字字失望透顶,天空中突然飘落几滴白色,将黑色的字迹覆盖。仿佛再企图掩饰书信人的悲伤。

  杨东昊抬起头,下雪了。

  高原的雪,来的湍急。几分钟便夹杂着风暴席卷下则通。

  杨东昊顶着风雪,一路向村外走,他没脸回去,只能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车带自己回县城。但是暴雨铺路,道路危险,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终于也迷失再了风雪中。

  再发觉自己迷路的瞬间,杨东昊第一次感受到惶恐和死亡。所有不吉利的词语都离自己如此之近。手机没有信号,身上没有任何工具,风雪让人挣不开眼,前方也看不到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无助的向前走,走到双腿发软,走到浑身冻僵。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前方还是一片无尽的白茫茫,绝望与恍惚中,杨东昊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本以为是幻听那,但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突然,暴雪中直勾勾窜出一只白马,马背上的少年拉进缰绳,白马抬起双蹄,掀起层层白雪。一人一马就这样停在了杨东昊面前。

  丁真向杨东昊伸出手说:“上来。”

  毫不犹豫的抓着丁真的手,胯上马背。少年脱下藏袍递给杨东昊,然后再次拉起缰绳,驾马狂奔跑出了白雪覆盖的迷宫。

  “抓紧我。”

  杨东昊抱着这具比自己矮小年幼的身躯,感受着他的勇敢和炙热。野性与澎湃,让人着迷,让人沉醉,让人再风雪中也足以被融化。

  曾经再自己眼中如稚子的丁真,如今却是自己的盖世英雄。

  这一刻,他爱他无法自拔。

  风雪将两人打湿,杨东昊只好和丁真去他的房间借一身衣服穿。丁真给了他一件常服。给自己找了一件藏服。

  解开衣服扣子,丁真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杨东昊正看着自己。

 一瞬间,他脸红了。

  “别看我了……”

  杨东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说着抱歉,转过了身去。

  两人背对着背的换好衣服。谁不不好意思抬头。

  晚上,杨东昊住在客厅,守着火炉,听着柴火爆裂的声音,安详的夜晚,杨东昊却无法平静,他的心波涛汹涌,始终无法入睡。直到深夜,房门声转动,有人走进客厅,坐在了杨东昊旁边的椅子上。

  他以为对方是丁真,柔柔的问了一句:“你还不睡吗?”

  那个人回答:“我哥睡了,睡的很香,一副没有心事的样子。”

  原来是平措。

  出于礼貌,杨东昊起身,没有开灯,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平措身边。

  “你有事和我说?”杨东昊问。

  他刚坐下,平措便站了起来,他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黑暗中倏尔一阵拳风划过杨东昊的耳畔,平措冲他出了一拳,但没打到他。杨东昊不认为是他没有打中,而更像是故意打偏。

  “这一拳,打你让我哥顶着雪出门,但他是自愿,我没办法。”

  平措收回拳头,然后又轻轻打再杨东昊的胸口:“这一拳,打你夺走了我哥,但他也是自愿的,我还是没办法……”

  杨东昊揉了揉完全不疼的胸口,对平措说:“谢谢你。”

  这不痛不痒的一拳,杨东昊把它当做“不甘心的认同”

  “但你不要太得意,爱他的不止你一个。”

  说完,平措转身离去。低着头,插着兜,消失在黑暗中。

      暴风雪的夜晚,似乎无人安眠。

     【下】

  晨光熹微时,杨东昊隐约觉得丁真出门了。从似睡非睡中清醒过来,他穿好衣服也跟了出去。

  丁真见他出来,什么也没说,拉了马,去牛棚把牛放出去,牵着马,赶着牛,往太阳初升的山脉走去。

  杨东昊一路跟着丁真,趁着微风,踏着阳光,一前一后。

  丁真时不时会停下来看杨东昊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离民居越来越远,地也越辽阔,天也越宽广。杨东昊眼看着天地一线,袅袅青烟从脚下的烟囱飘散。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继续跟着丁真的脚步。淡橘色的晨光中,风吹着他的黑发,他不经心的甩过鬓角。手掌间转动着乌朵,哼唱着不知名的山歌。小马仰起头,一声鸣叫,远处飞来山鸟。山鸟扑腾着翅膀,掠过少年头顶,少年抬起头,又被晨光浸透。

  杨东昊看呆了,这一刻,他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美好。令人震撼,令人陶醉,令人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等他回过神,丁真已经骑上了马,绕着草地狂奔至远方又兜兜转转跑到了杨东昊身边。

  两人对视的瞬间,杨东昊迫不及待的开口:“为什么要出来放牛?”

  丁真拉住缰绳,让小马不再乱跺马蹄。接着他利落的跳下马,说:“坐一会吗?”

  两人坐在山头的草地上,小马撒娇似的拱了一下丁真,丁真笑着摸着他的头,哄他自己去玩。

  杨东昊直言:“真羡慕你的马。”

  “他是家人”丁真说:“你刚刚问什么?”

  “为什么要出来放牛,你已经是红人了。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了。”

  “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

  “放牛很危险,我遇到过狼。”

  “很害怕吧。”

  丁真点点头“还有熊,我吓得拼命跑。”

  “还有这种事啊……”杨东昊看着丁真稚嫩的侧脸,在自己不了解的世界里,丁真不像个孩子,而像个历经沧桑与沉淀的勇士:“这么苦,这么危险,还乐此不疲?”

  “这就是我的生活啊。”丁真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杨东昊反而觉得是自己问的问题有毛病。

  “你不喜欢?”丁真反问。

  而杨东昊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他的人生根本没有放牛这回事。

  “我们不太一样,我懂你,杨老师。你拒绝我时你说你在那儿,我再这儿。的确是这样。我理解了,也同意,不怪你了。”丁真的声音低沉却干脆。没有悲伤和委屈,只有坚定和冷静。

  “不是这样的,人和人确实不一样,大家都是不一样的,都是独立的个体,是再遇见爱的人之后,开始互相了解,互相磨合,互相包容,互相理解,最后变成与对方最契合的样子。爱是不断相融,不断进步的。”

  杨东昊的话让丁真消化了好一会,然后他皱着眉问:“我不太懂,我们的世界,能融合?”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行不会,但如果我不去争取不去尝试我会遗憾终生。我宁可受到伤害也不愿自怜自艾。”这句话,更像是杨东昊说给自己听。

  “说简单点。”

  “我宁可被打死,也不要被熊死。”

  丁真笑了,杨东昊也跟着笑了,包袱响了。

  等收起微笑,杨东昊深吸一口气,正式的说出那句他最想说的话:“丁真,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小马长鸣一声。丁真起身去牵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马好像有点亢奋,一直再原地跺脚,杨东昊也起身想帮丁真牵马,丁真怕他被踢,让他别过来。

  “珍珠怎么了?”

  “好像有马过来了。”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只黑色的马有由远及近。马背上是一个黑衣服的男人。这个身形颇为眼熟。

  黑马几步跑到两人面前,小马开心的围着黑马转圈,黑衣男人下马兴高采烈的喊着:“丁真!”

  “你怎么来了?”丁真见了男人很惊讶。

  接着两个人就说起了藏语,一边说一边牵着各自的马走到了旁边,似乎这么大一个杨东昊根本不存在。

  直到两个人聊了好一会,丁真才想起杨东昊,他过来拉着杨东昊的胳膊到男人面前用藏语介绍他,然后又用汉语向杨东昊介绍这个男人。

  “他叫达加,我朋友。”

  “杨老师好”达加的汉语非常流利,甚至连口音都没有。

  “你汉语不错。”杨东昊和达加客套的握了握手。

  “我十一岁就和家人去河北了,最近刚回来。”

  杨东昊想起来了,他的穿着他身形,就是那个被拍到和丁真一起去酒店的男人。

  居然是他?杨东昊设想了几十种结果,没想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

  杨东昊突然心情大好,又伸手和他握了一遍手。

  “杨老师我也认得,我特别爱看您的节目。”

  “客气了客气了。”

  “您这次来?采访吗?”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丁真。”

  “今晚正好留下吃饭吧。”

  “那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达加突然凑到杨东昊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杨东昊又笑不出来了。

  他说:“今晚我要再下则通为丁真放烟花,你要来捧场啊。”

  他为什么要为丁真放烟花?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这个问题,杨东昊能猜出答案但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三个人的感情,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三个人牧马,也总有两个人不是奔着牧马去的。

  多余的那个人不是丁真,但认真放牛的,只有丁真。

  趁着丁真去赶牛,达加问杨东昊:“杨老师能陪着丁真再山上放一天牛,也不容易啊,您应该从来没有放过牛吧?”

  杨东昊只能点点头“是啊,第一次……”

  “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放牛,我和丁真关系特别好,虽然分开了一段时间,但再见面还是很有当年的感觉,一点也不生疏。”

  “是吗,你们关系很好吧。”

  “那岂止是很好,当初要是我没走,丁真早好几年就已经是我男朋友了。”说完达加装模作样笑了两声:“开玩笑开玩笑。”

  无聊,杨东昊想。

  “杨老师要不要加个微信?我也算是你粉丝呢。”

  没有什么理由能礼貌的拒绝,杨东昊也很好奇这个奇怪的男人,于是他同意了。

  “杨老师晚上一定要来啊,丁真的朋友啊,家人都会来,额……除了他弟弟,他弟弟真的很仇视我,你知道吗杨老师?丁真最喜欢烟花了,有次和我要了好多烟花的视频,我那时候就答应他,回去给他买一堆烟花放。”

  “什么视频?”

  “烟花的视频啊。给你看看,我拍的可好看了,特意给丁真拍的。”

  达加拿出手机,放了两段烟花的视频给杨东昊看,而这两段杨东昊看过,因为丁真给他发过。

  “很好看,非常好看”杨东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下午临时接到电视台电话,杨东昊没来得及赶上达加的烟花派对,急匆匆的就赶回成都了。

  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可离开时,还是忍不住的不停回头。杨东昊甚至在想,丁真会不会不舍,会不会突然奔向自己,拥抱自己。

  当然,这些都没发生。

  到理塘转乘大巴,杨东昊看了看时间,抽空去了趟仓央嘉措博物馆,再诗词的帷幔中,他找到了那诗——压根没见最好,也省得神魂颠倒,原来不熟也好,免得情思萦绕。

  拍下照片,他发了一个仅一人可加的朋头圈。很快那个人点了赞,杨东昊忍不住嘴角上扬。离开理塘时,他还顺手买了一个便宜的戒指。买它的时候,杨东昊幻想了很多浪漫的情节,只是不知道这些情节何时能够实现。但就算不实现。此时此刻,它也足够承载起所有美好。

  坐在归航的大巴车上,杨东昊翻看着达加的朋友圈,从上周他回成都开始,7天发了24条朋友圈,每一条都有关丁真。

  今天给他买什么饭,昨天又买了什么礼物,前天还替他做了什么事情。

  原来再自己相思病发时,丁真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玩的开开心心。

  心里一阵不爽,杨东昊打开丁真的微信,再消息栏里想打什么又不知道打什么,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混混沌沌。

  最后只是问了一句:“在干嘛?”

  没多久,丁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是烟花,今晚下则通的烟花。

  他说:“你喜欢。”

  “喜欢,我太喜欢的,喜欢的无法自拔。我这辈子最喜欢烟花了。”

  “达加放的,谢谢他。”

  杨东昊撤回了一条消息。

  微信到底什么时候出一个屏蔽关键字的内容,杨东昊想。

  从下则通回来,杨东昊终于睡了个好觉。同事说他休假两天精神焕发了。

  “满面红光,不知道还以为你偷偷搞对象去了。”

  杨东昊笑了了不置可否。

  关于丁真,他们又恢复了发发微信的关系。不过这次变成了杨东昊主动,每天询问丁真,他的见闻,他的风景,他的百无聊赖。所有有关他无关紧要的小事都迫不及待的想握在手中。聊天的言语并不暧昧,但就这样的状态,已经让杨东昊非常满足了。

但这种满足与乐趣并没有持续很久。那天达加突然就给杨东昊发了一条消息,他说他和丁真已经是恋爱关系了,请杨东昊不要每天给他的男朋友发微信,他很介意。

  杨东昊的第一反应是假的。他能感受到达加喜欢丁真,但他始终不觉得丁真对达加有感觉。

  接着达加有发了一张聊天截图,他还非常贴心的再藏语旁标注了翻译。

  截图里达加说:“和我在一起吧,我可以照顾你,给你安全感。”

  丁真回答:“好。”

  还没等杨东昊回过神,达加又打来一通电话,第一通杨东昊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就点了挂断,第二通,杨东昊接了。

  电话那头达加问:“杨老师看到我发的了吗?”

  “看到了。”杨东昊的回答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我和丁真已经到了实质性的阶段了,所以我比较介意他和别的男人搞暧昧,于是就和您明说了,希望你不要再发微信给他了,还有就是我们恋爱这个事你要保密,这也是为丁真好。”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从河北回来时就在一起了。”

  “……”杨东昊没有说话。他觉得那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很抱歉杨老师,我也知道你对丁真的有好感,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先来的是爱情,后来的就是小三。”

  “这个事……我回头问问丁真吧。”

  “你问他干嘛?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不要和丁真联系了。”

  “如果他是你男朋友,你不希望我们联系,你应该首先和他说。我非常认同你说的先来的是爱情,后来的是小三。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你和丁真提出不想他和我联系的话,他一定会主动删除我,如果他不删,那说明他不值得你喜欢,他是个会养鱼的海王。你要尽早离开。”

  “………”这次换达加不说话了。

  “还有你的截图,我看不懂,再见。”

  挂掉了电话杨东昊长舒一口气,差点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无法判断丁真和达加的关系,但他始终愿意相信丁真,丁真不会再恋爱状态下还和自己保持过于亲密的联系。

  但这一切都是杨东昊的一厢情愿的相信,事实怎样,他还是不明不白。

  晚上杨东昊把截图给会藏语的朋友,那个朋友说截图上的翻译是对的。

  杨东昊揉了揉太阳穴,开了罐啤酒,站在吹着晚风,看着霓虹诡谲,感觉好刺眼。

  电话响了,是丁真。

  “东昊哥,我在成都,要出来吗?”

  “你在成都?”

  “明天我要去上海了。”

  “好,我知道了。”

  还是那个咖啡馆,还是那个位置。只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后,气氛有些微妙,似乎两个都有心事。

  杨东昊点了一杯美式,丁真要了一份冰淇淋。

  杨东昊喝了一口苦咖啡说:“这是你第一次去上海吧?”

  “嗯”丁真点点头:“东昊哥,我有事想不通。”

  “怎么了?”

  “有件事,说了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杨东昊的心脏咚咚直跳。

  “你拒绝我后,达加和我说了很多,安慰我,和我告白,我心里很烦,我答应了。”

  这些话从丁真嘴里说出来,杨东昊脑袋一阵阵发蒙。耳朵也开始耳鸣,口干舌燥。手心冒汗。

  “答应后,他从河北过来找我,我们打算过夜”

  “……”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杨东昊紧紧握着咖啡杯尽量让自己淡定。

  “但是,看到他后我非常坚定,我对他没有感觉,你说那个,希望我什么那个,心动的人”

  “希望你能遇到真正让你心动的人。好好的去恋爱。”杨东昊替他补全。

  “对对对。”丁真连连点头“所以,当天晚上我又和他分手了。没有住在一起。”

  “……”杨东昊握着咖啡杯的手放松了很多。

  “但我觉得对达加……不好。他为了我到这,这些天,也照顾我。昨天,他说,他在成都租房,要我一起住。”

  “成都?为什么是成都。”

  丁真摇摇头:“他和我告白,说放弃了很多,让我觉得,我对不起他。”

  “所以你现在很苦恼,你觉得自己不爱他,但是又因为他为你做了很多,觉得自己亏欠他,不能拒绝他。”

  丁真点点头“怎么办。我真的不懂了。”

  “其实让我为你分析我很难客观的去评价他”杨东昊无奈的笑了笑:“但我可以试试,其实达加和你的生活更贴近,他可以陪你牧马放牛,陪你天高地远。我相信他一定是喜欢你的。而我呢,我在成都工作,很少能有机会去找你一趟。不会放牛,不会骑马。所以我很羡慕达加,他能够留在你的世界,不费吹灰之力。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你陪他留在成都。但是如果是你自己想留在成都的话我也可以做到。这算是我的优势吧,无论以后是朋友也好还是恋人也好,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我的世界也永远欢迎你。我不希望你被人捆绑,被人左右,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你做什么样的人就去成为做,你想爱谁就不顾一切去爱吧。”

  丁真抬头看着杨东昊,又很快低下头,盛放水果冰激凌的玻璃杯倒影在他眼眸中闪闪发光,好像还透着一点冰点的甜味

  杨东昊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戒指。

  “送给你,无论你如何选择。都希望你能喜欢。”

  丁真拿起戒指,戴在手上,他的手上已经带了一枚价值连城的绿松石戒指了,这颗便宜的戒指显得寒酸了些,但丁真还是盯着戒指欣赏了很久。

  “真好看”他笑着说。

  丁真去上海参加大型活动,达加居然没有跟着去。他发了一条朋友圈,图片是丁真起飞的机场,配了一句“等你回来。”

  很快,他又更新了动态,图片是一间客厅,配文是:“小屋已经收拾好了。”

  达加此时也应该在成都,杨东昊有个预告,他会再给自己打电话。

  到了上海的丁真工作依然排的满满当当,他和杨东昊说下午他要直播走红毯。杨东昊特意请了半天假,买了薯片饮料,抱着猫咪,摆好手机,在家里等着直播。

  这应该是丁真第一次出席这种名利场似的活动,杨东昊也替他捏了把汗,走上红毯的一刻,他有些紧张的挥着手,手上还带着自己送的戒指。但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时,他没显出丝毫慌张。即使他和大家仿佛格格不入却从容淡定。那一刻,杨东昊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可真的是个大孩子了。他的未来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红毯以后是颁奖环节,明星与他同台互动时,主持人突然提出丁真是不是有礼物送给对方。

  “是吃的吗?”

  丁真仿佛迟疑几秒,然后说:“是戒指。”

  戒指?

  杨东昊还没看到丁真拿出了什么戒指,达加的电话不合时宜的打来了。

  “杨老师再看直播吗?”

  “对啊”

  “对不起打扰你了。但是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您不介意吧。”

  “……有事说吧。”

  “前天你们见面了?”

  杨东昊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跟踪狂还是在他身上按了定位器。”

  “偶遇,不可以吗?”

  “可以,我们确实见了,和你的事,他也和我说了。”

  “您觉得我做的对吗?”

  “我有两点不明白,第一,你和他十年没有联系,为什么突然回来。第二为什么要他留在成都。”

  “因为喜欢他,我确实从小就很喜欢他,但是我们不同,我有条件随家里离开理塘去了河北,他却没有,我们注定远隔千里万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留恋只让人伤心。所以没有联系,他火了以后,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我们终于可以成为一样的人了,他有条件离开理塘,我们有机会一起去任何城市。最开始先定在成都最好,方便他工作,等他有了更多钱,有条件自己出来单干,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城市,当然河北最好,我最熟悉那里。”

  “丁真自己说要去成都?”

  “没有啊,但是谁不喜欢大城市,他不能一辈子放牛干粗活,我房子都租好了。他明天回来,说要先去四川电视台接受采访,我会再川台门口拿着钥匙和鲜花给他一个新家,欢迎杨老师来我家做客,您不正好在川台上班嘛,诶,先说好,这可不是向您示威。”

  无聊,杨东昊想。

  “我从河北回来后,为他做了很多事。爱情是用行动表示的,不是聊聊天就有爱情。杨老师你能明白吗?”

  “你不是在为他做事,是为自己。为自己感动,为自己邀功,为自己顺理成章入侵他的生活。让他迷茫,让他不安,让他感觉自己亏欠你,让他不敢去拒绝你。恕我直言,你很自私。”

  “爱情本来自私的。”

  这句话让杨东昊品了一会,然后不自觉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同意。”

  说完这句话,杨东昊挂掉了电话。

  颁奖典礼丁真部分已经结束了,杨东昊没有看到丁真送出去的是哪个戒指,看着回放按钮。杨东昊思考了下还是放弃了。

  退出播放器,他给丁真发了一条微信。

  “看了今天的红毯,你的表现太棒了,又帅又沉稳又淡定又可爱。你的成长大家都会看到的。刚刚达加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明天就要回来了。也说了他为你布置好了温馨小屋,他很努力,所以我也要努力了。丁真珍珠弟弟,我真的很喜欢你,很认真的对你说,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排除万难,披巾斩棘。也许我们刚刚相识时,我只把你当做小孩,但慢慢的我发现了你的善良,你的勇敢,你的坚韧,你的性感,你救我于风雪中,你是我的盖世英雄。我知道你回来要去川台做采访。记得你第一次来川台时,我为你打开奶茶的那座桥吗?我在那里等你,无论你是去正门找达加还是来桥上找我,我都希望,你能正视你自己的心,不要考虑任何人的想法。爱情是自私的。你要为你做决定。”

  这条信息没有得到回复。杨东昊能理解。想必丁真本人也再进退两难,犹豫不决。但凡事都要有结果,拖的越久,陷的越深,越难以脱身。

  做个决定吧,丁真珍珠。

  川台,下午4:35,杨东昊整理好衣服和发型,深吸一口气,离开办公室,忐忑的走向那座桥。

  虽然一次次告诉自己无论今天能不能再桥上见到丁真,他都会祝福他。但一想到今天见不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的话,他就要成为别人的所有物了。杨东昊心里一阵酸楚。甚至有些不敢抬头。

  4:40,还是没有人出现。

  4:45,采访早就结束了。他去了哪了。

  4:50,好吧,结果也许就是这样了。

  4:55,我大概是输了吧。

  4:58,桥的那头走来了几个人。

  杨东昊抬起头,丁真和他的工作人员,向杨东昊走来,杨东昊迎上去。他在桥的这头,他在桥的那天。近在咫尺,一步之遥,相遇的瞬间,双双张开双臂,终于忍不住相拥。

  “太好了”拥抱的瞬间,杨东昊小声再丁真耳边呢喃:“是我,是你,太好了。”

  当着工作人员客套了几句,丁真说单独和杨东昊待会。两个人边走边聊,避开人群,小心翼翼。

  “上海,真的很大”丁真举起手比划了一下,杨东昊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左手上,他送的廉价戒指还在,昂贵的绿松石没了。

  “再上海玩了什么?”

  “很多,嗯……也不算很多。很好玩。”

  “看你能登上大舞台,去大城市,看更多风景,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丁真抬头看着杨东昊,颔首向他勾了勾手,杨东昊以为丁真早和自己说悄悄话,微微弯腰把耳朵凑过去,丁真却亲了一下杨东昊的脸颊。

  杨东昊愣住了。身体过电一般,不听使唤了,连路都忘了走了。

  “东昊哥,谢谢你。你真的教我好多。我也喜欢你,不过你说要我不考虑任何人,要为自己。”丁真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冲杨东昊鞠了一躬:“去了上海,我感觉自己太多不足,所以恋爱……先放放,我要好好学习。让自己懂更多,再决定其他事。”

  他的表白最后还是被拒绝了,但杨东昊还是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可真的是个大孩子了。他的未来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

  晚上九点,杨东昊又在加班赶稿,窗外突然升起一朵朵烟花,他起身打开窗户,拍了两段视频发给了丁真。还有两条语音。

  “我这边今晚有烟花诶。真的好漂亮。”

  “丁真弟弟,睡了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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