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五月十七日,任命滑州、濮州节度使许叔冀为汴州刺史,兼滑州、汴州等七州节度使;任命试用汝州刺史刘展为滑州刺史,兼节度副使。
20、
六月二十三日,分割朔方,设置邠州、宁州等九州节度使。
21、
观军容使鱼朝恩厌恶郭子仪,借他战败的机会,向皇上说他坏话。秋,七月,皇上召郭子仪回京师,以李光弼替代他为朔方节度使、兵马元师。士卒涕泣,拦住传旨宦官,请留下郭子仪。郭子仪骗他们说:“我只是给钦差饯行,并不是要走。”然后跃马而去。
李光弼希望能任命一位亲王做元帅,自己做他的副帅,七月十七日,任命赵王李系为天下兵马元帅,李光弼为副帅,仍以李光弼统帅各节度行营。李光弼率河东骑兵五百人驰赴东都,夜里进入朔方军营,接收兵权。李光弼治军严整,刚刚抵达,号令施行,士卒、壁垒、旌旗,精气神全部焕然一新。当时朔方将士都喜欢郭子仪的宽松,畏惧李光弼的严厉。
左厢兵马使张用济屯驻河阳,李光弼以檄书召他。张用济说:“朔方兵团并非叛军,李光弼却在黑夜闯入,为何猜疑到这个地步!”与诸将密谋以精锐突入东京,驱逐李光弼,请郭子仪回来;命令他的士兵都披甲上马,衔枚以待。都知兵马使仆固怀恩说:“邺城之溃,郭公最先离开战场,朝廷问责元帅,所以罢免他的兵权。如今我们驱逐李公而强请郭公回来,违拒朝命,那是造反啊,这样可以吗!”右武锋使康元宝说:“您以兵请郭公,朝廷必定怀疑是郭公指使您做的,这是让他家破人亡的事。郭公家中一百口人,有什么地方辜负了您吗!”张用济于是停止。李光弼以数千骑兵东行到汜水,张用济单骑来谒见。李光弼斥责他没有收到命令就立即赶到,将他斩首,命部将辛京杲代领其众。
仆固怀恩接着赶到,李光弼引他入坐,和他谈话。一会儿工夫,守门人报告说:“蕃、浑骑兵五百人抵达。”李光弼变色。仆固怀恩走出,召麾下将,假装斥责他们说:“告诉你们不要来,为什么要违背我的命令!”李光弼说:“士卒跟随将领,这有什么罪!”命令给牛酒招待。
华杉曰:
中国历史文化的世俗梦想,就是“荣华富贵”四个字,而郭子仪,就是五千年历史文化中“荣华富贵”的超级符号,他的故事刻在中国民间住宅的砖雕上,包括位极人臣、荣华富贵、多子多福、健康长寿、一生平安等等所有人生赢家的关键词,总之福禄寿喜他都占全了。而他的成功关键,可以说是三个绝对:绝对有本事,对皇帝绝对忠诚,对皇帝绝对不设防。第三个绝对,是他的关键,他在理念上认为自己的生命是属于皇帝的,只要皇帝要取走,随时可以取走。他这种一以贯之的心怀坦荡不设防的态度,完全得到了皇帝的了解,所以鱼朝恩多次想害他,皇帝对他都始终信任。这次皇帝召他回京,他在士兵们拦住宦官不让他走的情况下,扯个谎骗士兵们,拍马就走,就是这种表现。以后他这样的表现还有很多次。
资治通鉴就是一部《博弈论》,郭子仪的博弈策略,在博弈论中称为“小狗策略”,就是他能让“大狗”——皇帝——放心,我是小狗,永远没有做大狗的野心。
李光弼吸取郭子仪的教训,请求任命一位亲王做元帅,自己只做副帅,这也是一个博弈策略——引入新的、更多的利益相关方,把棋局做大。这样,就不会像郭子仪一样,面对一个监军鱼朝恩。鱼朝恩要再做什么,就是针对亲王李系——那是皇帝的儿子——而不是针对李光弼了。
张用济性格轻率,他的博弈计划,是带兵驱逐李光弼,要求朝廷派回郭子仪,这个荒唐主意被大家劝阻之后,他又以为没事了,单人匹马去谒见李光弼,结果掉了脑袋。
仆固怀恩的博弈呢,他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却不含糊,谒见新主帅,他还带了五百骑兵自卫,而李光弼也理解,两人打个哑谜就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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