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楚家庄里,迎来一个和尚。
那和尚双肩扛着一个秃如满月的脑袋,二目微睁,一手把佛珠,一手掂禅杖,在楚家庄管家楚福的带领下,大步流星地在众丫鬟小厮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般朝楚家小姐楚兰儿的绣房走去。
绣帘一挑,躺在绣榻上覆着锦衾的楚家千金,十一岁的楚兰儿那如花睡容便映入和尚的眼帘。
楚兰儿自那日因顽皮攀爬竹子不小心掉落下来,精神一直恍恍惚惚,失魂落魄,不吃不喝,也不渴不饿。
寻了几十上百位郎中,也不见好。
一个云游和尚化缘路过楚家庄,听说此事后,敲开楚家庄院的院门,说明来意,于是发生了开头一幕。
和尚不紧不慢道:“阿弥托福,贵小姐必有善缘!”
守在楚兰儿身旁的楚雄夫妇面露喜色道:“大师,兰儿她……”
“天机不可泄露,我这里有三个药丸,一日喂服一个,三日后,小姐必醒。”
楚雄把三个药丸接在手中,正欲吩咐管家楚福与和尚结算药钱,和尚已飘然而去。楚福狂追十里,也未追上……
(一)离家出走不商量
楚家庄的后花园里,楚老爷楚雄正负手仰首而立,眉飞色舞地对着竹林里竹枝上的小鸟吹着口哨。
他的口哨声与竹枝上鸟儿的鸣叫声遥相呼应着,一缕缕晨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给大地印了一幅由竹子画就的水墨动画……天地间,一片祥和的景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管家楚福遥遥的大喊一声:“老爷……”同时直射过来,因飞跑过疾,收脚不住,差点撞上楚雄。
好在他反应极快,一个拐弯,撞向一杆竹子,只听“嘭”一声,竹子将他反弹向另一株竹子,由于反弹力过强,他又被弹向原先的竹子,这一次,原先的竹子力道缓和了不少,当他被此竹再次反弹出去后,他已能稳稳靠在另一株竹子上站稳脚跟。
这管家也是内力深厚之人,来回反弹间,竹子们已被他撞的闪下一些枝叶来,枝叶“刷、刷、刷……”插入他的衣领,似戏中的武生背上插了一排令旗。
竹枝上与楚雄楚老爷口哨声遥相呼应的鸟儿早在楚福撞上竹子发出“嘭”声的同时大受惊吓,飞遁得了无踪迹。
它受此一惊,估计此生再也不敢飞到此竹林里来了。
天地和谐,人鸟遥相呼应的温馨场面,被楚福这厮这么莽莽地一撞,竟撞了个一干二净!
楚老爷不由嗔道:“楚福!何事如此慌张?”
楚福虽飞跑一路,又被竹子弹撞了两个回合,此时依然不嘘不喘,中气十足地向楚雄禀道:“老爷!不好了!夫人她……”说到此处,楚福顿了一顿:“夫人她,又在伏案而泣。”
楚雄急切的目光顿时平静下来:“楚福,原来如此,这有何大惊小怪?夫人她哪天不是悲花伤月的?也没见你如此慌张!”
“只是夫人此次伤心的原因……与往日大不相同。”
“噢!莫非又走丢了那只她最喜爱的大黄猫?或者是飞走了那只她爱不释手的小玄鸟?”
“不是。比猫猫鸟鸟严重的多。”楚福飞瞟了一眼楚雄道。
“那定然是她的贴身丫头走丢了。”
“那丫头好着呢,一大早起来就一惊一乍地……老爷,是比这丫头丢了还要紧的人丢了。只是……老爷知道了千万不要过于难过、生气,千万要保重您的贵体……”
“住嘴!我早该猜到了!定是兰儿那妮子离家出走了!”
“老爷睿智,老爷息怒……”
“哼!我早就料到她会整这么一出!”楚雄那如蒲扇大的铁砂掌猛力朝一竿竹子击去,“咔嚓”一声,数丈高的伟竹,于一人高处被击得烂碎而断。断竹悠悠地倒在另一株竹子上……
断竹尚未倒稳,楚雄已无踪影。
楚福则大气不敢出,向庄院走去,边走边整理插落于衣服里的竹枝竹叶。
庄院的台阶下,一排家丁,大气不敢出地垂臂俯首而立,楚家七兄弟则站成一簇,面露焦急之色,搓手叹气。庄院的台阶上,又顿足又击掌的楚雄声若洪钟:“……就算给我挖地三尺,上天入地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我楚雄八个孩子中,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千金……”堂堂八尺硬汉,说到此处,突然由怒转悲,袍袖一挥,竟去抹泪。
抹了两把老泪,楚雄颓然地拐进厅堂,轻轻地抚了一下伏案而泣的夫人的肩头,夫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凶了,把手中已被泪水打湿的书笺颤抖着递过来,楚雄把书笺接在手中,颤声读道:
父母在上
请先受孩儿一拜孩儿不孝年虽及笄却未能侍奉双亲幸有七位大哥可于二老身前尽孝孩儿此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二老切莫挂怀……
读到此处,楚雄喃喃道:“怪我!怪我大意!”身子一软,倒在椅子里。
(二)江湖道路险且长
一条弯弯曲曲的古道,绕山避水而设,静静地蜿蜒于山水之间,如一条巨大的蟒蛇在巡行。
这时,一匹快马由远及近,飞驰而过,令死寂的古道,活泼起来。
这是一个眉清目秀,身形俊雅的少年,着一袭黑衣,顶一个竹笠,骑着一匹大黑马,手中扬着小马鞭,潇洒无比地疾驰着。
“吁……”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物,吆停了黑马,手搭凉棚,向着不远处的方向凝视过去。
不远处,有一个酒肆,酒旗招摇在大道之侧,黑衣少年一见酒旗,顿时渴意袭来,舔了舔嘴唇,策马向着酒肆跑过去。
忽然黑衣少年手摸行囊,面露憾色。接着又抚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宝剑,一丝笑意若隐若现。
黑衣少年跳下马,把马拴在拴马桩上。
“店家!上碗酒!”
他用清朗的声音说完,便面无表情地把那利剑往酒桌上一放,使剑身就势滑出剑鞘一截,锋利的剑芒,寒光闪闪。
“客官,您的酒水……”酒小二毕恭毕敬地捧上一碗酒来,战战兢兢地把酒放在桌上,倒退一步,喃喃道:“客官,您请慢用。”
黑衣少年充耳不闻其声,二目不视其人,一把抓住酒碗,站将起来,一脚抓地,一脚抓凳,“咕咚!咕咚!”一仰豪颈,酒已下肚。
“解渴!痛快!店家,结账。”黑衣少年一把抓起宝剑,望空一扔,另一手接住宝剑,竟将那剑穗上的玉珠揪下一颗,“啪”拍桌子上,道:“小二,可否抵酒钱?”
这小二哪里敢接?忙道:“免了!免了!少侠还是自己留着用,这碗酒,算,算是小的请您啦。”
“什么意思?把俺当成喝霸王酒的啦?你看俺像那种人吗?啊?”黑衣少年感觉受到了侮辱,内心则暗叹自己粗心,若非忘记携带银两,怎能闹此误会?便把那玉珠从桌上拿起,强递向小二手中。
“不,不,不,客官误会了。”小二忙摆双手拒接。“只是本酒肆有个江湖规矩,凡江湖人士,头次入肆品酒,一律免去银两,图个‘义’字。”心中却想,“这东西如此贵重,岂止换一碗酒?就是换我一个酒肆都绰绰有余。若敢乱收,必定招惹是非。”
“原来如此!谢了。”黑衣少年一听‘义’字,暗忖,“没想到这小小酒肆,就这么多江湖讲究。”便把玉珠揣回囊中,大步走出酒肆,跨马绝尘而去。
那小二探出头来,看着黑衣少年扬长而去的背影,长嘘一声,不由摇头叹息。
突然,小二面露焦急之色,从门外地上捡起一物,摘酒幌,卸酒牌,将门关闭。
只二三碗酒的工夫,门开处,一个身穿粗布衫,头戴草笠,背负大刀的青年男子,便牵了一匹五花马走了出来,门一落锁,青年男子便跨马扬鞭,循着黑衣少年离去的方向,奋疾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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