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的童年

今生，是谁偷走了我的童年？我多年来长久无言。长大后，便逆着时光去寻觅，斑驳的记忆碎片。

走在童年的街道上，街道有些清冷，有冷的风、凄的雨、薄薄的空气，还有东坑水面上冷冷的冰凌块儿。

冬月，正是隆冬。一声啼哭，是一个生命向生物界的告白。街道上没有挑水人，几个小时后才会有木桶溢出水花，在街面洒出结晶的滑。

房子是泥垛的，屋顶都是毛草，顶与墙之间透着冷空气。天太冷，父亲出去觅柴了。啼哭几声之后，我被冻僵了，像野外一条被冻僵的虫子。

天亮了，我的世界变暗了。我闭上了眼睛，几乎止住了呼吸。有个老爷爷，把我揣进了怀里，我苏醒了，像冬天的一只虫子，遇到了春天的气息。

我在这个世界上欢蹦乱跳，怎么也跳不出老爷爷的胸怀。他的胸像大地，他的怀像天空，我可以自由驰骋，无限的奔跑。我的生活里又蟋蟀，有知了，有炒花生，有炸碎了的油条。

有一天老爷爷走了，我的世界又一次变成了漆黑。灰蒙蒙的天里，我看不清前方的路，我踉跄的跌了几跤，摔了几步，生活上陷入了孤苦，学习中留级退步。

我只能独行，走夜路。走过坟茔地，我不知如何去寻找。树上乌鸦在叫，村里狗在吠，西北的风在吼。我起了很多早，落了很多晚，读了很多书，还娶了媳妇，生了娃。

我盖了一座房，把所有的神请到了家，把祖宗请到了祭桌前，我只认识老爷爷的名字，其他的祖宗都是血缘。磕四个头，烧三炷香。我在坟头祭了酒，撒了糠果，烧了纸钱。

七难应不死，万事皆顺安。神灵常护佑，祖先积德传。茅草屋角的蟋蟀不时鸣叫，叫了几个春天。大院子的蝉声，一浪高过一浪，如今都已安眠。

麻雀还在吗？云雀还在吗？我一路呜咽，一路唱歌。有时屋漏雨涟涟，有时路途沟坎坎。海市蜃楼不曾有，雨后彩虹艳阳天。

物种在延续，生命在蔓延，万物在变迁。一切是天意，也是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