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阅读时间：2021-10-15
这一回，从题目便可知内容是讲秦可卿去世，贾珍为增加丧礼的排场，给贾蓉买官五品龙禁尉。又秦可卿去世后，宁府无人打理，贾珍就请王熙凤去协理宁国府丧事诸多事宜。

1、托梦

前面的内容知道秦可卿其实是太虚幻境里的人，她去世了，即将离去，但有些事需要交待，于是她向与她交好的王熙凤托梦。秦可卿离去前说的这些话，都颇有深意。我只能从字面上去解读，等把后面的内容读完，也许会有另外的感悟。

“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贾府权势极盛，然而再煊赫的世家也会有衰败的时候，当到达了最顶点，就只能走下坡路了。而站的地方越高，跌倒的时候就会更惨烈，现在的贾府有多奢华，等到繁华过去，权势不再，所要面临的境况就会有多凄惨。

“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的诗书旧族了！”乐极生悲与月满则亏同义，大树倒了，受大树荫蔽的一切事物自然也会就此消散。所以，如果某天贾府式微，曾经受过贾府诸多好处的人家，不会再支持贾府，而是会去寻找其他的出路，去投奔其他能沾点关系的“大树”。

凤姐听了秦可卿的话，也有所感，忙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永保无虞”，而秦可卿回答：“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保常的。”这里的“否极泰来”一词有一种道家的韵味在里面，去查询了一下，这个词出自《易经》。《易经》里面否卦与泰卦正好相反，而“否卦”到了极限，就会转到泰卦。这里说坏到了极点，就会变好，似乎与前文的意思不一致，但反过来也是成立的，好到了极点就会变坏，且又说道荣辱是周而复始的，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世间之事大多如此，没有什么能永远保持不变，不会一直处在低谷，也不会一直站在顶峰。

虽然秦可卿说着没有什么能保持永远，但又说着“如今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这里有未雨绸缪之意。既然衰败在所难免，那就在荣盛之时就把后路留好，这样也能有效应对衰败后的境况，不至于过于凄惨，还能有所依仗，有再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又有多少人会在正春风得意时去想失意时的事呢？哪怕有人告诫自己，也充耳不闻，只想着会一直无限风光下去。

接着，秦可卿就说了能“保永全”的方法。秦可卿想到的出路在祖坟之地，“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为什么要在祖坟附近置办田地并且以祭祀的名义出资呢？后面就做了解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就是说，就算因罪被抄了家，祭祀相关的产业是不会被抄的，这些田产便可以成为子孙的依仗，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里还特别提到了设立私塾，后代的教育才是一个家族的立足根本，只要后代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便有成才的可能，有再荣华富贵的可能。

这里，秦可卿还提到了该怎么管理祖坟资产，“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按照长幼顺序，定下规则，轮流掌管一年的收支。“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这样就不会有人有争议或是偷偷变卖了田产。不得不说，这样的管理思想放在现在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当时写这本书的曹雪芹就能有这样先进的思想，确实难能可贵。

交待完了保全之计，秦可卿觉得还应该再透露一些讯息作为警示。“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此时若不早为后虑，临期只恐后悔无益了！”没有读后面的内容很难猜测这件喜事是什么，但肯定是盛极一时的大事。秦可卿也没有明说，称“天机不可泄露”。秦可卿告诫要早为后事考虑，做好完全准备，否则到后悔那天就晚了。

最后，秦可卿留下了一句“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翩然离去。这一句里的三春，我觉得应该是贾府以春取名的三姐妹。贾府一共有四春，元春，迎春，探春，惜春，除去元春入了宫，真正待在贾府的是后面三春，书中常常提到的三春也是指后面三春。我理解的是，当三春都去了（死去、离去），那贾府也就彻底散了，其他人等也该各自寻找其他的出路了。

2、贾珍的反应

之前说过《红楼梦》里删去了“淫丧天香楼”一段，也就将秦可卿真正的死因掩盖了起来，但是作者又留下了很多的线索，让人去联想、去怀疑。这一回里，秦可卿去世后贾珍的异常反应，就值得好好琢磨。

众人得知秦可卿去世，都前去宁国府，而此时，“贾珍哭的泪人一般”，说了一些秦可卿的好，“说着又哭起来”，后面还说道他“过于悲痛”。这里，只字未提秦可卿的丈夫贾蓉，他好像不存在消失了，哭得最悲痛的反而是她的公公贾珍。这样的悲痛，显然超过了单纯的公公对儿媳妇的情感，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在说到如何料理后事时，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尽其所有，只为给一个家世并不显赫的儿媳妇办丧事，似乎说不过去，但他确实这样做了。专门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择日，还申请准许停灵四十九天，请了一百单八禅僧来超度。贾敬一心飞升，不管府中事务，贾珍就“亦发恣意奢华”。

在选择棺材时，一直不满意。薛蟠说他那有一副板，本来是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可见规格是非常高的。贾政还劝道说这个棺木不是寻常人可以享用的，但贾珍根本不听，他“恨不能代秦氏之死”。这句话，用在情侣之间、夫妻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都能说得通，但用在公公与儿媳妇之间，很明显是逾越了，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寻常。

丧事的一切事务都极尽奢华，但贾珍还不满意，他觉得儿子的官位不够，“灵幡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于是想办法给贾蓉买了个五品龙禁尉的官职，“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风风光光大葬秦可卿，如此才终于心满意足。

3、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秦可卿去世，尤氏又犯了病，丧事事务繁杂，没有能干的人管理，宝玉就向贾珍推荐了王熙凤。贾珍向王夫人要人时，王夫人是有担忧的，她怕王熙凤年龄尚小料理不好，反而闯祸、兜埋怨。但贾珍苦苦哀求，王夫人也有些不忍，正犹豫着，凤姐主动把事给揽下来了。她不是直接答应的贾珍，而是对王夫人说：“大哥哥说的这么恳切，太太就依了罢。”这也符合凤姐的性格，她最喜欢揽事办，一来可以卖弄她的才干，二来她喜欢弄权夺势，就想在各种场合露一手，让人人都对她赞赏有加，对她服服帖帖。

当贾珍把代表着可以总管宁府的对牌拿出来时，凤姐应该很想马上接过这代表着权势的信物，但她并没有去接，而是看着王夫人。最后还是宝玉接过对牌，强递与凤姐。凤姐是很会为人处事的，也把各种人心看得很透。她虽然答应去宁府，但毕竟要王夫人首肯，她在王夫人面前会把锋芒藏一藏。如果她主动去接了对牌，会显得她过于主动，她要展现出一副是贾珍拼命求王夫人，她出于盛情难却才答应前往的，这样就算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宁府也不会过于苛责她。

王熙凤这个人确实是有能力的。她应承下了去料理宁国府这件事，虽然她从未料理过丧事，但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好，也想要把这件事做得利落，让人挑不出错。她没有管过宁国府，却也把宁国府中的情况理得清清楚楚的：“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王熙凤的能力可见一斑。

这一回里还写了很多其他的内容，比如宝玉听到秦可卿去世吐出一口血，按照辈分写了一长串去宁府的贾氏人物，置办丧事的其他细节，来吊唁的其他王公贵族、亲朋好友，在此就不一一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