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想中的书店并不是这样。
并不在屋宇的大小,漂亮还是简陋,首先那该是一个自由安静的地方,每个人都可以随便走动,阅读,甚至低声讨论,而我压根不会考虑有没有人会拿走什么,即使来付款,也自己算好价钱,自觉放在门口一边桌上的箱子里,自己找零,不会贪便宜。而我呢,我丝毫不用操心看着顾客,也不用操心经营,从不为赚钱还是赔钱的事头疼,只让光阴这么静静的流淌过去,我始终在那里,或者打开约翰.赫斯特的《极简欧洲史》,手边有个不大不小的地球仪,一边读着:在当今的土耳其、北非沿岸,甚至远至西班牙、法国南部和意大利南部,都找得到希腊人安家落户的踪迹,一边就在地球仪上仔细查勘这些位置的布局。
我和我的顾客淡漠而又和平,适度地交谈,也可以不着一字,他(她)一大早就来了,直到黄昏薄暮的时候还坐在那里。这时忽然惊觉到,门外暮色已经落下了它深灰色的翅翼,于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发了一瞬间的呆,好像要先走出书里的世界,确认一下自己在这个现实世间的存在,然后元神归位,放下书,或者算好钱,夹着书走出门去,逐渐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事实上,这家秋天开张的小店的真实情景却是这样::须臾不能离人,结账,推荐,找货,还得盯着那些爱顺走什么的小顾客,而一旦清净下来,半天都不见一个顾客,又担忧如何来支付高昂的房租。
开店以前,我遥想了几个经典的书店印象。一是法国那家可以收留无处栖身的流浪者落脚的书店,曾经收留过海明威,落魄的他既可以在那里帮工,来解决居住和食宿,又可以随意大量地阅读和写作。写到这里,我放弃了去搜索那个书店的名称,因为名称对我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那种书店的情形。要知道,那时海明威还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落魄的青年。
还有一个书店,连哪个国家的我也说不上来了,它以乱著称,店里的书从不整理,从不归类,读者或者顾客都在这乱中自得其适,走到哪里,看到什么,选择什么,去者为这乱的氛围增加了什么,来者在这乱的秩序中得到什么……这是一个多么懒散的管理者,然而那的确又成为了它的特色。以乱著称,而乱的另一层含义,是自由……世界上有多少东西是真的像科学逻辑那样严整而清晰的呢?乱,也有乱的自由和舒适。
每一个读书人所熟知并乐于传颂的,应该还是那个查令十字街84号的故事吧。“查令十字街84号”,是一个地点,也是一本书的名字,后来还变成一部电影。先是一些关于书的通信,一个美国的女作家,与一个英国的书商之间,购书买书,谈书找书,二十年鱼雁频仍,莫逆于心,后来弗兰克去世,汉芙获得他妻子家人的帮助,将来往信件整理成书,便是这本著名的《查令十字街84号》。它被誉为“爱书人的圣经”。从此,查令十字街84号,不仅成为一个读书结缘的暗号,也成全球不计其数的读书人愿意慕名一往的所在。
我想,这样的读书和卖书的故事,才更符合“书”这个物件最本源的意义吧。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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