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怀念

     一切过去了的人和事，都会变成亲切的怀念。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要重新回到昨天，对，就是昨天，24小时前。

  今天是学生考试的日子，在两场考试的间隙，我和同事正在装订试卷。手机骤然响起，心莫名哆嗦一下。电话里，母亲先说，妞，别难过啊。顿了一下，在我一再追问下，母亲告诉我，大姑去世了。

     还未放下电话，我早已嚎啕大哭，母亲不敢挂了电话，母亲一直在电话里安慰我，母亲知道大姑和我有多亲，心有多近。

    母亲和大姑是亲如姐妹的姑嫂，两家离得也不远，平日里走动很频繁，隔三差五大姑约母亲一起逛逛街，母亲也时常到大姑家里坐一坐。前几天母亲还跟我说好几天了没见到大姑了，等天气好了雾霾过去了就到大姑家看看。谁知，这雾霾还未过去，大姑却永远地走了。

   大姑是个特别勤快的人。年轻时候在老家，姑父在一所中学当老师，经常吃住在学校，家里家外就全靠大姑一人来打理，上有老下有小，大姑用瘦弱的身子挑起了一个家。小时候住在大姑家，晚上睡觉前总是看见大姑在灯下忙碌，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纳鞋底、织布。一早起来，看见的又是灶上热腾腾的冒着蒸汽，不大的院子早被大姑清扫的干干净净。平日里，从来没见过大姑闲下来的时候，大姑似乎总有做不完的活儿。大姑的婆婆经常十分怜惜地说，你就坐下来歇一会吧，别把你累死了。话虽难听，却是她婆婆的真心话。我就一直在想，这么瘦弱的大姑，哪来这么大的精力？

   大姑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年轻时在老家，大姑画的鞋样总是被邻居大姑娘小媳妇拿去当样本，都说按大姑的鞋样做出来的鞋子，穿在脚上舒服。还有各色的门帘，熊猫的、牡丹、喜鹊、大红喜字，都是大姑亲手做好，送给亲戚们，我们都数不过来大姑到底做过多少门帘。而如今，门帘依旧在，大姑却永远地走了。

  母亲告诉我，前些天母亲给大姑打电话，总是姑父接，说是大姑正在做饭，腾不出手接电话。或者出去买菜了，手机忘家里了。母亲潜意识里感觉大姑家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昨天姑父打电话说大姑想跟我母亲说会话，还强调说让母亲去大姑家。母亲急急忙忙赶到大姑家，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大姑病了，不治之症，晚期。从检查出结果到现在，已经70天了，除了她的儿女，他们瞒过了所有的人。70天啊，大姑承受着病魔的折磨以及对死亡的恐惧，独自承担着常人不能承受的巨大痛苦。我不敢想象，瘦弱的大姑，怎么就这么坚强？

  母亲埋怨姑父，埋怨大姑，为什么不告诉亲戚们。大姑说自己身上的病，谁也替不了，不想让亲戚们挂念，就自作主张把病情隐瞒下来。她不光隐瞒了所有的亲戚，连姑父也隐瞒了好久，她怕姑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直到水都喝不下的时候，姑父才发现了她的异常，到医院一检查，已是晚期。大姑就这样瞒着所有的人，静悄悄地等着离去的那一天。我想象不出来，瘦弱的大姑，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

   姑父说，年轻时候在学校食堂吃饭，回家有大姑伺候着，就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油瓶倒了也不扶地过了一辈子。三四个月前大姑突然变了，每次做饭都要把姑父叫进厨房，耐心地告诉他怎样开关煤气，怎样熬饭，怎样蒸米，怎样炒菜。现在想来，三四个月前大姑就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姑父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姑竟然咧嘴笑了，说训练了姑父几个月，他会自己做饭了，走了也就放心了。两个女儿都已成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儿子还没结婚。

  大姑还在坚持把病情继续隐瞒下去，母亲坚决反对。母亲当即给远在山西的大伯、叔叔两家打了电话。母亲还要给我打电话，被大姑拦住了，大姑知道学校该期末考试了，怕影响我工作。大伯大娘、叔叔婶子马不停蹄赶了回来，见了大姑最后一面。几个小时之后，也就是第二天的凌晨，大姑静悄悄地永远走了。

  大姑永远地去了，去到另一个世界，但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