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某个安静的下午醒来。
睁开双眼,透过挤进房间还微微刺眼的光,懵懂地看着蚊帐上突然出现的两个黑点。盯紧了看时它俩若即若离跳跃着像打了个秋千,而当我打完哈欠泪眼婆娑时,它俩又像是飞走了一样,我竟看不见它们了。
于是视线透过了帐顶,落在了天花板。角落里不知是哪年里哪个蜘蛛吐过的丝,沉重地挂在那里,炫耀着这些年来积攒的落灰。我竟是第一次发现它。
蜘蛛网的下边通着几根电线,也许当年,那几个电工师傅就是在我枕边架起了梯子把它们一根根固定好。那么,我枕边的地面上肯定还残留着某个师傅身上的汗液,某个角落里还隐藏着他们烟头上掉下的灰,这个空间,就该继续储存着他们当年的玩笑,争吵或者抱怨。而这些东西,就是它们的主人们曾经来过的证据,这些证据又和主人们的记忆相连,我想,他的脑海中永远会烙下这么一段记忆:一个炎热的下午,在某个房间安装好了所有的电线,对了,那天可真是热,浸湿了我的汗衫,流了老子一地的汗。
所以你瞧这空间,多有意思啊,竟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竟可以同时属于这么多的人。他们来之前,来过工程师测量员泥水匠,他们走了以后又不断住进像我这样寄居的旅客。这个地方本就该有很多故事,很多回忆的。所以,哪怕在这个寂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的下午,它也不属于我一个人。
不,它从来就没属于过任何人。一间房子往往比人更寂寞,虽然不断留在别人的记忆里,却永远没有固定的归属感,哪怕跟他亲近一辈子,也终究耗不过它。他是人类强行堆积起来的一个冰冷的空间,突兀的立在田间、路边以及这最冰冷的钢筋森林里,坐看人情冷暖,世间百态,不论主人是谁,它都这么看着。
止不住的哈欠,眼泪竟流得跟断线了一样,分不清是疲惫、憔悴还是这突如其来的伤感,和无数次午休睡醒时的一样。我擦干眼角的泪花,却并不想坐起,用双手枕着头,还那么躺着,继续盯着我的蚊帐和天花板。我发现那两个黑点并没有离开,它们还在那里,我不用担心它们是蚊虫之类的活物了,可又更担心这并不是活物的物体,因为它们和四周的墙壁一样,冷冰冰的,了无生气。
跨出了这扇门,也许就能沐浴阳光,感受温暖,可我不为所动,我往往都这样不为所动。我喜欢让自己呆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天马行空地思考,人一辈子又能有几次能由着自己这么信马由缰地思考呢?这不,主人还没躺够呢,我的闹钟就不依不饶地催我起床了,它叫嚷道:该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了!
《午间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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