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花泽类非常喜欢小提琴的声音,他每周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去教堂祷告,然后听着那形状奇怪的盒子,随着指尖的跳动发出悦耳的声音,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凄凉而又优美绝伦的声音。
十分好奇的花泽类,开始去学琴,从小小的指头破皮,流血,到结茧。这些痛苦的过程让他一次次想要放弃,可是当他越了解这些学琴的痛苦时,他却已经没办法离开了,因为他已经爱上小提琴了。
在学琴之初,花泽类曾经听过他导师讲过一个故事……
在1559年某一天夜晚,威尼斯Cardinal Aldobrandini宫殿里,举行了一场很盛大的舞会。有一位少年拉奏着古六弦提琴,因为少年长得太漂亮,吸引了当时主教的目光,在演奏之后,主教召见了少年殷殷问话,才惊奇地发现原来他并不是男孩,而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她的名字叫婕娜碧雅。
婕娜碧雅在小提琴上的演奏技巧很完美,主教为她高雅大方的气质所动,决定收留她在身边就近照顾,培育她的音乐才艺。主教想到了要给她一具世界最好的小提琴,于是就委托了当时最伟大的制琴巨匠与雕刻名师,为婕娜碧雅制作一具绝佳的小提琴,而其中一位便是名闻遐迩的天才雕刻家褊贝努托杰里尼。
拥有着稀世名琴的婕娜碧雅,琴艺越发精进,每当她用心去拉琴时,鸣响出来的音韵都比以前更无与伦比,更魅惑心灵,时而使人陷于忧烦,又时而又恬静澄莹,她突然感觉好像另有他人在她身边一起演奏,可是却不见有任何人。
思慕之情日益热烈的主教,终于忍不住对婕娜碧雅吐露爱慕衷情,更执拗地逼婕娜碧雅结婚,但是她却哭着对他说:“我不能跟您结婚。”
坠落情网不能自拔的主教问:“为什么?”
婕娜碧雅答:“我爱这把小提琴甚于一切。”
主教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大喊道:“我要砸毁这小提琴!罪恶的魔鬼附于琴身,日夜触摸这乐器的你被它迷惑了,我要砸毁它!我要把琴砸得粉碎!”
1575年爆发了黑死病,从中东来的商船把鼠疫带到威尼斯,引发了一场可怕的灾祸。主教为了要保护婕娜碧雅免于感染黑死病,把别墅与外界隔离,不准任何外人进出。失去了小提琴的婕娜碧雅,渐渐面容削瘦如柴,脸颊也凹了下去。
一日,从婕娜碧雅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众人久已未曾听见的提琴声,曲风明朗愉悦,是费拉利的抒情诗曲,当主教走进她房间时,婕娜碧雅已经有气无力软瘫倒在地板上,众人大惊,冲过去把她抱起来,可是为时已晚,婕娜碧雅已香消玉殒。
婕娜碧雅的死因至今不明,有人说她是黑死病病死的,也有人说她是在拉琴时与魔琴纠缠,疲劳致死。这便是被诅咒的小提琴,魔琴杰里尼的故事。
花泽类则不觉得这是一场诅咒,反而觉得这是一场爱慕,婕娜碧雅爱上了小提琴,而小提琴又何尝不是爱上了婕娜碧雅。
创世纪第一章说上帝造人,先造了一个男人,然后往他的鼻孔吹了一口气,他就变成了有灵魂的活人。可是上帝又说,觉得男人太孤单了,要给男人配一个帮手,于是就从男人身上取下了一根肋骨,造了一个女人,所以说女人是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
若如此说来,那魔琴杰里尼会不会是婕娜碧雅的骨中骨,肉中肉,是她上辈子的肋骨呢……
微红的褐黄色色彩,反射出音乐室里的不速之客,花泽类慢慢停下手中的演奏,看向来人……
沉迷于花泽类的演奏一时忘我的杉菜,莫名露出一丝窘迫,“呃,你会拉小提琴啊,好厉害哦,刚才那首歌曲真的好好听,叫什么名字啊?”
“你知不知道你打扰到别人了。”花泽类不悦道。
杉菜尴尬地想找个洞钻进去,见花泽类开始收起小提琴,准备要离开时,她又急忙跑去他台下,定定看着他说话,“其实我是为之前的事情,来跟你道谢的,真的很谢谢你。”
花泽类收拾好小提琴后,又返回琴谱架拿回手机,“你这人真奇怪,你不是因为你的好朋友,挺讨厌我的吗。”说完,便越过杉菜往音乐室外走去。
“你是说小鸾吗?”杉菜从花泽类的背后问到……
见花泽类不答,杉菜就继续说着,“我知道,小鸾的行为是不是已经对你造成困扰了?”
花泽类还是不答,杉菜只能最后再补上一句,“你放心,作为回报,我会劝她放弃你的!”
花泽类听着,意料之外顿了一下脚步,侧过身子,侧脸如希腊雕塑的神祗般,份外深邃立体,“你可以试试,如果她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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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路生春草,上林花发时。凭高何限意,无复侍臣知。”小鸾拿着诗集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愈发上头,本来打算等杉菜来了再一起回家,但今天的杉菜似乎份外忙碌,许久不见其身影,真奇怪,杉菜可从来不会让她等的,今天是遇到重要的事情了吗?
小鸾无聊地张望着四处盛开的杏花树,忽然感觉到春天要来了,大诗人苏轼的蝶恋花中有写到,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大概,就是描写此情此景吧。
真好看,小鸾双手托着下巴欣赏,如果这些上好的杏花树都是养在自家的后院,那人生就美满了。
唉,好像许久都没练舞了,小鸾突然想到些有趣的事情,然后如贼一样地东瞧瞧西瞧瞧,再三确定放学后的英德学院是一座人迹罕至的空建筑后,才敢悄悄脱下了运动鞋,光着脚丫子踩在石青地上。幸好,英德学院都养着一堆不爱读书的有钱人,要不然,她就不能独占此番美景了。
“来吧,好好想想之前的舞步是怎么来着?”小鸾自言自语道。
简单拉开筋骨后,小鸾开始努力回忆着之前上艺校时所学的知识,然后蹦蹦跳跳地手舞足蹈起来。其实她应该是班里最笨的学生,进校时经常因为同手同脚而挨骂,可偏偏教民族舞的老师却又意外偏爱她,说是因为她身上有股很特别的气质,至于是什么气质?小鸾很悲催地想,只要不是傻里傻气就万事大吉了。
最初小鸾是按照之前老师编排的舞步来练习的,后来越跳越乱,记性实在不行的她只能随便跳跳就算了,小脚丫寻着地上的凋落的花瓣,纤足轻点,衣决飘飘,轻盈地舞动着身姿,长裙似云杉摆弄招蝶舞,纤腰悄蔓扭飘似河中柳,此番无乐却胜似有乐而动,随性幽美的旋转,杏花花瓣纷纷随着她长裙扬起的清风,于空中激荡得翩翩起舞。
甜甜的笑容始终洋溢在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清丽如同夏塘荷花,妩媚如同空谷幽兰,长长的秀发在风中凌乱,发丝缠绕着落花,无意间携带了春泥的气息。一舞毕,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天生的美娇娥。
“原来你会跳舞啊。”突然有人从小鸾背后讲话。
小鸾大惊,转身时没太注意,用力过猛扭到了脚踝,直接摔在地上,“花…花泽类!?”
“你用不用这么激动。”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花泽类,难得笑了,明媚得比这里的所有杏花树都要好看。
出了音乐室后,还没到F4例行聚会的时间,花泽类闲来无事便四处闲逛,思绪里还沉浸在魔琴杰里尼的故事,他小时候经常想,如果他是魔琴杰里尼,那他的婕娜碧雅应该是藤堂静,可人越大,却越会发现世间万事,似乎都不会尽如人意。
如果他命中注定的人不是藤堂静,那他的婕娜碧雅,此时此刻又会被上帝藏去哪里呢?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走到了杏花苑,又不知不觉看完了一个傻妞在跳舞……
“你还能站起来吗?”花泽类看着小鸾呆若木鸡地坐在石青地上,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考虑着初春寒气未退,地上难免会冷,便提醒道。
小鸾听着花泽类的话,立马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动了动脚,沮丧道,“好像不行,扭到筋了……”
“我过来扶你吧。”花泽类说着,一步步朝小鸾走过来,伸出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除了住着星星,似乎还能挤得下一个她……
小鸾有点神智恍惚,怎么感觉今天的花泽类好像变得好温柔,温柔得她晕乎乎的……
但花泽类却蓄意破坏气氛,“喂,小姐,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起起起!”
小鸾急忙将小手放在花泽类的掌心上,花泽类一用力将人儿从地上拽起,但因为小鸾脚扭了使不上劲,所以只能依附在花泽类身上,而花泽类也只能很绅士地半搂着她。
“谢谢类,类你真好!”小鸾很开心,干净的眼睛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一片红艳的杏花瓣落至她眉间……
花泽类直直盯着眉间的那片杏花,小鸾抱着他的模样,他好似在哪里似曾相识……
一阵春风猛然从小鸾背后袭来,打乱了她的发丝,也吹落了那片花瓣,花泽类随即如梦初醒地轻轻放开小鸾,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镜花水月,“不如我背你去医务室吧”
小鸾受到惊吓般,瞪大着眼睛,“我在做梦吗?类今天居然背我?”
花泽类很冷静,转过身背对着小鸾道,“或许是因为我还没睡醒,赶紧上来吧。”
小鸾听着,急急忙忙跳上花泽类的背,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了,“类,那趁你现在还没醒,能答应明天吃一下我做的饭盒吗?我特意报班去学的。”
“我拒绝,你好吵,再吵我丢你下去。”
一对璧人相继离开后,一双运动鞋被孤独遗留在花瓣丛中,好像在等候着下一位花林起舞的美娇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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