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考试
小说，请你欣赏《残酷的考试》，看看商场的考试有多残酷。
残酷的考试
一
情人商场里，明灯辉煌，一点一点柔和的灯光挂满了店宇，每点都面带微笑，默默含情。温柔的灯下，满眼的情人，一对一对的，映在光滑的镜子似的地板、货柜、柱子上，摇影疏斜，朦胧秀人，宛如伊乐园一般。
快换班了。周情已忙了一个下午，这时正微笑着恭送一对情人。
“如有服务不周的地方，请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我们非常满意。”
“慢走，欢迎再次光临。”
“好的好的。”
脸上长满微笑、满意、感激的客人互相缠着，慢慢的踱出了商场。
周情觉得浑身散架似的，直往下沉。坐在椅子上，闭了眼，满店的灯光，情人在跳舞，忽远忽近，突大突小，在不停的旋转，倾倒……
过了一会儿，周情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一下表，只有半小时就换班了。她舒了一口气，目光慢悠悠地飘出窗外。马路被西斜的阳光涂得金黄，对面的金色招牌吃了过多的阳光，变成了方方的太阳，红色的余晖黏在行人的身上，煞是好看。
二
一个晴朗的早晨，周情打扫完卫生后，就站在柜台后，等待着顾客的到来。金色的阳光正慢慢的从窗上爬下，窗边柜里的货物就光洁耀眼，闪闪发光起来。
周情心中充满了阳光，这样好的天气，生意一定会像阳光一样温暖、漂亮。眼珠裹着阳光，眼角挂在门口，总希望门口会马上充实起来。
不经意间，倾斜的阳光中就露出了一个头来，金灿灿的光缠绕着，颠簸荡漾，就像从光海中升起的一轮太阳。那太阳裹着一团红色，从门口徜徉进来。
好靓丽的女孩，周情差点叫出声来。
“小姐，能为你做点什么？”周情把声音调节到最柔和最甜蜜最动听的程度，脸上精心布置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迎接这美好一天中的第一个顾客。
“看看衣服。”
那小姐轻轻地回答了一句，像从窗外平直的飘进来的歌声，虽不悦耳，但却动听。人却钻进衣服的海洋中探索，周情跟在小姐的身后，为她服务。那小姐摸摸这件，捏捏那件，在衣服的海洋中遨游了一圈，仍一无所获。
“档次太低，一件好衣服都没有。”
“小姐，你好好看看，在小城中，我们这儿的东西还是够档次的，像皮尔·卡丹、金利来、雪豹、威兰西、鼠王等国际名牌都是有的。”
“我喜欢的一样也没有。”
“小姐，你喜欢哪种品牌、款式、颜色，我可以帮你挑选一下。”
这小姐口味不错，虽有些挑剔，仍不失为一个好顾客。周情由被动变为主动，想拉住这个顾客，做成今天早上的第一笔买卖。
周情帮着小姐从不同品牌、不同款式、不同颜色中挑出了七、八套小西装放在柜台上；而小姐也在认真的挑，她瞅瞅这件，扯扯那件，瞧得着就一把挣下，扶在胳肢窝下，瞧不着的胡乱挂在架上。一圈下来，一抱衣服堆到了柜台上。
“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
小姐对挑选来的衣服进行二次体检后，选出了三套。这小姐的衣服还蛮在行的，挑出的三套:布料高档，颜色亮丽，款式新潮。
小姐抱着衣服走进了试衣间，每穿好一套就走出来请周情评判。
“怎么样？”小姐在镜子前挺胸收腹摆臀扭腰走步，一系列动作很是娴熟，像个服装模特。
“漂亮极了！”
“是吗？但我觉得颜色太鲜艳了，很刺眼，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第二套是款式不够新颖，第三套是布料差了一点。
周情很失望，全城最高档最新潮最全面的店里选择了一个多小时，竟没有一套她看上的。
“看看裙子怎么样？”
那小姐收回迈出的脚步，反眼环顾着五颜六色的裙子，又把上面的故事重演了一遍。
“这条多少钱？”
“二百八。”
“这么贵，不能少一点？”
“小姐，实在对不起。看价是贵了些，但你看这布料、这款式、这颜色多好。我敢肯定的说，这是全城最好的裙子，穿裙子既是一种实惠，更重要的是一种感觉，实惠是有价的，但感觉是无价的。这裙子虽贵一点，但穿在你身上舒心美好的感觉是无价的……”
“太贵了，能不能少一点？”
“对不起，小姐，这是商场的规矩，不讲价的。”
“一点也不能少。”
“实在是无法。”
周情摇摇头，无奈坠得满脸好沉重，好沉重，眼皮重似千斤，慢慢地压了下来。
小姐犹豫再三，还是买下了。
周情好高兴。这笔生意虽是花了两个多小时，但最后还是成交了。
三
一周后，小姐又来到周情的柜台前。周情正低头整理被顾客翻乱的衣服。
“哎！同志。”
“哦！……你好！”周情转过身，认出了小姐。
“实在不好意思，上星期买去的裙子，我觉得颜色太浅了，想换一条。”
“只要完好，没有破损，可以换。”
“我只是试了一下，觉得颜色太浅就搁着了，后又出差，没有及时来换，还请多包涵。”
“没关系，觉得不满意就可以换。”
周情接过裙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破损，颜色也鲜艳如初。周情对小姐倍感亲切，深信不疑。
周情又帮着小姐左挑右选，花了一个多小时选了条淡红色的。
又一周后，小姐又来了，说裙子短了一点。周情虽是很有耐心，尽心尽力为上帝服务，但觉得这小姐实在太挑剔了。
第四周时，小姐挽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来了，又嫌那裙子长了。小姐去挑裙子，那男人同周情攀谈起来。
“小张经常来这儿买东西。”男人称那小姐为小张。
“嗯，是的，经常来。”
“她说与你很熟。你不但人漂亮，服务态度也很好。”
“张小姐也很漂亮。”周情不好意思，反过来称赞张小姐。
“是的，她还善于打扮，我每周与她见一次面，每次她都穿一条新裙子。没几天，我就甩了原来的女朋友，喜欢上她了……”
“张小姐每次与你见面都穿一条新裙子？”
“是的，她很喜欢打扮。”
“你与她认识多久了？”
“近一个月了，你这是……”
“哦！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嫉妒张小姐。”周情由于吃惊而使追问出了洋相。
哦！原来是这样。周情真诚的心被激怒了。想不到这个上帝竟变着花样欺骗人。
她拿着张小姐送回的裙子，仔细检查，但没有一点破损。
四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同志，这裙子我穿着感觉不好，还想再换一条。”
张小姐放下送回的裙子，就去挑选。那先生就站在后面。
周情从他们身上收回愤怒的目光，仔细认真地检查送回的裙子。
这裙子白底蓝花在夕阳中，那样洁净清丽，纯雅秀气，但却被张小姐玷污了。
袖子、腰、前后缀……
周情的眼睛像挥照灯一样，来来去去，一遍又一遍的侦查、透视。终于在右胳肢窝下发现了一处黄豆大的斑点，经过仔细分析考证，是烟头的烙印。
周情一阵狂喜，铁证如山，要阻挡这股歪风邪气，说不定前几次也有毛病，只是自己没有好好检查。她又把前三次换回来的彻头彻尾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毛病。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看你怎么挑。
“同志，我换这一条。”
张小姐终于选定了一条，在那先生的赞美下走了过来。
“对不起，张小姐，这次换不成了。”周情柔软而又平和的说。
“为什么？”
“你们自己看嘛！”
张小姐同那先生搜索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好好的嘛！”
“再好好看看。”一会儿有你好看的，周情暗想。
他们又仔细看了一遍，仍然什么也没有。
“小姐，你别血口喷人。换裙子是你们商场的规定。”
那先生终于沉不住气了。
“血口喷人？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装什么蒜！”
“请你识相点，别血口喷人，行不行？”
“血口喷人？没有。你急什么？还会跳墙不成？”
“你……你……”
那先生终于愤怒了，满脸通红。
“你……你指给我看看。”
“这不是”。周情翻过裙子，指着斑点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拿来时都好好的，一定是你栽赃我们的。”
张小姐和那先生张牙舞爪，暴跳如雷。
“喊你们经理来！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自己去喊！”
周情与张小姐之间的架终于在所难免的吵了起来。
五
总经理来了。
“经理您好！麻烦你了。我们也实在无法。这小姐服务态度太差了，蛮横无理，无法无天，把我们拿来换的裙子烙了一个斑点来欺骗我们。这种行为我们实在难以忍受，为了你们商场利益，我建议对这位小姐作出严肃的处理，否则我们将把此事公诸于世。”那先生恶人先告状。
“周情，你说怎么办？”经理问。
“架吵了，章违了。但我也是为执行商场的规矩，维护商场的利益而吵的。顾客是上帝，而实际上有的顾客是魔鬼，是小人。变着法耍商场、耍服务员。经理，请你也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办？执行商场的规矩，维护商场的利益，我绝对没有错。你看着办吧！”
最后验证结果是:斑点是张小姐造成的，裙子不能换。
晚上，经理告诉周情：“这是一个多月前商场为下岗和提干而安排的一场考试。祝贺你，你得了第一名。”
周情如梦初醒，高兴之余，又觉得这考试太残酷了。
第二天早上，当阳光走进商场时，门口也升起了一张下岗人员和提干人员公告。周情成了服装部门的主管。
（原文刊载于《玉美人》2001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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