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五星

红五星

序幕

时间：1992年清明

人物：张大伟（西路军老红军）

欢欢（张大伟孙女）

地点：农村一户院落里

开场（远处低唱声）：

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

（农村一户院落里，西路军老红军张大伟坐那儿，老态龙钟痴痴地望着双手捧着的一颗红五星。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欢欢）放学归来，嘴里边背诵着：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边蹦蹦跳跳地进了院落，看到爷爷正在发呆就上前问）

欢欢：爷爷你在干什么？

张大伟：（回过神来，收起手中的红五星放在一个小布袋里，抬头望着孙女）欢欢，平时都是爷爷带你到你喜欢的地方去玩，今天，爷爷想让你陪我到爷爷想去的地方，你愿意陪爷爷去吗？

欢欢：（想了想）那地方好玩吗？

张大伟：（摇摇头）不好玩。

欢欢：（皱起眉头）不好玩去干什么？

张大伟：爷爷想了半辈子了，爷爷天天都想去那个地方，爷爷想再不去就永远也去不了了！

欢欢：那好吧！

第一幕：追忆

时间：1992年清明

人物：张大伟（西路军老红军）

欢欢（张大伟孙女）

地点：临泽西路军烈士纪念馆

（张大伟领着欢欢看西路军烈士纪念馆珍藏照片）

欢欢：爷爷，照片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张大伟：是有很多人，两万一千多人哪！

欢欢：爷爷，照片为什么都是黑白的，还看不清呢？

张大伟：傻孩子，因为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欢欢：爷爷，为什么地上躺着那么多人……还……那些人……爷爷，我怕……

张大伟：不用怕，有爷爷呢！好了，爷爷带你看看另一些东西——

（张大伟领着欢欢观看西路军烈士遗留下来的实物及图片）

张大伟：这是爷爷当年——不，是红西路军战士用过的包，用过的刀，用过的碗，穿过的衣服、草鞋！

欢欢：我知道了，他们都是红军战士，老师给我们讲过的，他们都很勇敢，他们为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张大伟：（感动，点头）嗯！他们很勇敢，他们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张大伟领着欢欢来到一张西路军妇女独立团集体照片面，张大伟在照片前伫立了很久，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张大伟：欢欢，你看这张照片中的她——你一定要记住她。

欢欢：爷爷，照片太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

张大伟：不，你一定要看清她，第二排从右倒数第三个。你一定要看清她，记住她。你要记不住她，等爷爷有一天走了，就再也没有人记起她了！

欢欢：爷爷，为什么？我不懂！

张大伟：爷爷就是怕你不懂啊！

第二幕：血战

时间：1937年3月12日

人物：妇女独立团团长

          妇女独立团战士王芳华等人

9军卫生员张大伟

马匪

地点：临泽梨园口

（妇女独立团与马匪激战，马匪兵多马壮，妇女团缺少子弹又无支援，1300多人仅存200余人。马匪第一次进攻失败，准备进行第二次进攻，妇女独立团正在做应战准备。）

妇女独立团团长：姐妹们！我们的任务是掩护总部和30军顺利进入祁连山。任务没有完成，我们坚决不撤退！我们独立团从长征开始没有向任何困难低过头，这次也不能！马匪很凶残，我们子弹打光了就用大刀、长矛，用剪子、锥子。跟马匪缠在一起，就是用牙也要咬下马匪一块肉来！

妇女独立团战士们：坚决不撤退！宁死不投降！

妇女独立团战士甲：团长，9军的战士和我们会合了。

妇女独立团团长：他们有多少人？

9军的战士甲：报告团长，9军——共有22名战士——其余的全都牺牲了……（哭）

妇女独立团团长：哭什么！姐妹们，拿起武器！就是地府的阎王爷来了，我们也要把他打死在这儿！

（马匪发起进攻，枪声四起。马匪与妇女独立团进距离发生枪战，马匪见红军女战士没子弹了，就大喊：“抓活的！抓到的给咱们当小老婆！在混乱的枪炮声中，9军卫生员战士（张大伟）冒着生命危险靠到了一妇女独立团战士（王芳华）身边，两人发现对方后又惊、又慌、又喜，顾不得问候就相互掩护着躲到附近山涧的山沟里。）

张大伟：马匪太强悍了，他们人又多，我们快撤吧！等躲过了这一危险再说！

王芳华：不行！不能当逃兵！就是死也要和他们拼了！再说到处都是马匪，往哪儿躲！

（眼看两位马匪骑马过来了，马匪发现了王芳华，要用绳子捆王芳华当俘虏，王芳华用怀中的剪刀刺向了一个马匪，马匪倒地，另一马匪见状抽出马刀向王芳华身上砍去，这时张大伟突然出现用枪托狠狠地击中了马匪的头部，又将另一马匪也打死。）

张大伟：芳华！你怎么样了，我帮你止血。

王芳华：（用手按着腹部长长的血口子）大伟，我没救了，我把马匪引开，你躲在这儿，等天黑了再离开这儿。

张大伟：你留在这儿，我去跟马匪拼了！

王芳华：（拉住张大伟，用全身的力气）张大伟，你要活下去，继续传播革命火种。你要是能活着赶上总部，告诉他们，我们独立团没有一个战士撤退，我们光荣完成了总部交给的任务。（将红军帽上的红五星扯了下来交给张大伟）这个你替我保存着，咱们下辈子再见！

（王芳华摸着山沟向张大伟逃离相反的方向爬出了上百米，又滚出山沟，马匪马上发现了她，王芳华和马匪缠到了一起，远远听见王芳华痛苦的嘶叫声。）

第三幕：受审

时间：1967年12月20日

人物：张大伟

文革委员会主任

刘春兰（张大伟妻子）

围观群众

地点：反革命批斗大会现场

文革委员会主任：（主席台前高高在上，大义凛然）张大伟，你是不是西路军9军中的卫生员？你是不是逃兵？

张大伟：（低头）不是。我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甘肃会宁农民，我1936年讨饭逃荒来临泽的。

文革委员会主任：几年前你还说你是西路军9军中的一名卫生员，是西路军妇女独立团的一位女战士牺牲自己才让你活下来的，是她介绍你加入了红军！

张大伟：（低头，小声）我说慌，我骗你们的。

文革委员会主任：那你为什么十多年来一直四处打听一个叫王芳华的女人？

张大伟：（低头，小声）她是我的同乡，也是讨饭逃荒过来的。

文革委员会主任：（大声、愤怒）你胡说！叫王芳华的女人是不是当年西路军妇女独立团的战士？她是不是被马家军俘虏后叛变了革命？你是西路军9军中的一名卫生员！你是逃兵！是革命队伍中的叛徒！

张大伟：（抬头，激动、愤怒）我不是叛徒！我没有叛变革命！我说我是西路军9军中的一名卫生员，十多年了没人给我证明。我说我是讨饭的农民，大家都信了。现在，你们又说我是反革命，是一个逃兵！你们枪毙我算了——你们懂什么——妇女独立团和上千名战士都白白牺牲了吗？

（家中）

刘春兰：大伟啊，你为什么要提西路军、妇女独立团呢？你是一个讨饭逃荒过来的农民，1936年来临泽的，我们1946年结的婚，同村人和村长都给我们证明了，你为什么还给自己泼混水呢？

张大伟：（低声）我不想白活，就算我白活一辈子，可她——（伤心）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春兰（深情），为了你，为了我，我了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能说。可她，她是西路军独立团的英勇战士啊！到今天都生死不明，她不能白白地牺牲！

刘春兰：你真的是西路军战士？家中藏着的一颗红五星和一顶红军帽不是说是你讨饭时检来的吗？

张大伟：（痛苦）春兰，我对不住你，我更对不起王芳华同志——你不懂！

第四幕：信念

献辞：

忆秦娥·娄山关（毛泽东）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时间：1987年深秋

人物：两放羊老汉 

地点：漫漫戈壁、祁连山下

（漫漫戈壁、祁连山下几度春秋，荒凉、沧桑。两汉族老汉赶着一大阵羊群从这儿走过。他们身穿大皮袄，头戴厚棉帽，双手捂在袖筒里，看着羊看，着远方的天和山。）

老汉甲：1937年元月份，马家军和西路红军在这儿打过仗，那真叫个惨啊！

老汉乙：马家军有马有枪，在戈壁滩骑马一日往返好几躺，西路红军没吃的没子弹，在没人烟的戈壁滩没处躲，一天就被打死上千人。

老汉甲：是啊，当年这儿到处都是尸体，冬天西路红军穿的都是单衣，有的还赤着脚，许多红军都还是些十七八岁的娃娃，可怜啊！

老汉乙：死了连个姓名都没留下，后来我亲眼看见来一辆卡车把打死了的人全装在卡车里埋在一个大坑里。

老汉甲：哪有卡车，是牛拉车。当地老百姓组织人埋的。马家军太残忍，谁要收留红军全家都杀头！

老汉乙：知道西路红军藏身地不报的也要杀。当年一个十五岁的红军娃哭着求汪永茂老人把他收留下，汪永茂心一软把红军娃偷偷收留了下来。但第二天夜晚汪永茂侄子就向马家军告密，马家军连夜骑马赶来将汪永茂一家人全都活活烧死，小红军也被砍断四肢活活打死。

老汉甲：西路红军在汪家墩的战斗碉堡现在都还在，三道柳沟李先念指挥战斗拴马的木桩都还在。

老汉乙：惨烈啊！

（羊群远去，两老汉拿起鞭子，拾起石头赶羊，一人口中唱着《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那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哥哥你出村口，小妹妹我有句话儿留，走路走那大路口，人马多来解忧愁，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只恨妹妹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只盼你哥哥早回家门口……）

（字幕）

1987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临泽烈士陵园建成并对外开放。

1992年7月2日10点10分，原国家主席李先念夫人林佳楣及子女、亲属和工作人员转乘撤骨灰专机掠进祁连山麓弱水之滨田野村庄,将李先念同志的部分骨灰伴随着白色、红色碎纸花随风飘飘逸逸撤落在康乐草原、梨园河畔，把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对河西人民的深情,洒向他曾经浴血奋战过的这片热土上。下午2点，林佳楣一行来到红西路军临泽烈士陵园，凭吊革命英灵。

1996年9月，妇女独立团团长王泉媛、二营营长何福祥等7位老战士来到临泽梨园口战斗遗址。团长王泉媛持手枪对天鸣放三枪，口中哭喊着：“姐妹们，我们来看你们来了！姐妹们，跟我冲啊！”

第五幕：魂归

时间：2020年清明

人物：欢欢

地点：倪家营上营公墓

欢欢：爷爷，清明到了，孙女又来看你来了，我将你的骨灰和奶奶的骨灰都迁到这公墓来了，还有王芳华老红军的照片，这儿离你们战斗过的地方近，你应该安息了。爷爷，今天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最伟大、最好的消息您听——您一定会高兴的。

（欢欢取出录音机，录音机传出了声音：我心里一直牵挂西路军，他们作出的重大的不可替代、不可磨灭的贡献，永载史册。他们展现了我们党的革命精神、奋斗精神，体现了红军精神、长征精神，我们要讲好党的故事、红军的故事、西路军的故事，把红色基因一代代传承下去。播放完录音，欢欢小心取出布包中的两颗红五星，一颗埋在爷爷墓下，一颗埋在王芳华墓下。）

欢欢：爷爷，您和王芳华老红军的故事我会懂的，全中国人民都会懂的！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