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海洋,以前是塑压制件厂的车间主任。海洋做事有点咋咋呼呼:厂长下车间检查工作,他带人用SOP文件和5S宣传单把车间贴得像商场。结果晚班时,厂长杀了一出回马枪又来检查,发现他躲在办公室里打麻将。考虑到是下班时间,同时,炒掉海洋的话,车间的生产组织就没人管了,于是就降了海洋的级作为处罚,主任变成了副主任。
海洋好打牌,厂里星期天放假,别人领着老婆孩子进市区、逛公园,他能打上一天牌。海洋打牌时端着个紫砂茶壶喝茶。人家是倒在茶杯里喝,他是擎住茶壶把儿,嘴对嘴的喝。赢钱的时候,他喝茶故意吸溜得很响,引输钱的牌友反感,纷纷叫他安静点,然后不吸溜了,但是一脸爽样。如果哪次,你听到他喝茶不吸溜了,大概率是手气不好,两圈没胡牌了。
海洋打牌气场很强。每抓一张牌,手腕甩出一条潇洒的弧线,然后海底捞月般抠着,面色或凝重或惊异或诡异,然后用力一翻,或插入牌阵,或叫唱打出。胡牌时,则猛然拍案,大喝“胡!”每到此时,尚未拍案,四座皆已胆怯,至拍案时,大家魂飞魄散!不过,令人惊怕的倒不是海洋胡牌,而是确有一次,海洋胡牌时,猛拍之下,牌桌溃散垮塌,一桌麻将轰然如天女散花一般洒落在地上。
原先,海洋在办公室打牌,值班班组长遇到机器故障,随时叫他去处理。自在办公室打牌被抓降职处罚后,打牌就只能在宿舍了。偏偏某次,冲压设备突发故障,不能停机,等人跑到宿舍喊海洋来处理时,设备的核心组件已被打坏。由于是进口设备,需要出国维修,费用高昂。然而,在处理此事时,厂里又将责任归咎于海洋。海洋一气之下辞职,自己开办了一家模塑厂,几年过去,经营小有规模。
不久前去他那里,现在的海洋沉稳许多,老板派头十足。他仍喜喝茶与打牌,给我们熟练地泡茶,斟茶,自己用一个碧玉石茶杯喝茶。放在办公室里的牌桌,也是一张结实的电子麻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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