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批判当下中国，最缺的是常识，最不缺的是潜规则。但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最缺乏常识的还是我自己，这次在上海项目组更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在中国，不懂潜规则就会被潜规则；在上海项目组，缺乏常识也会被”潜规则”。
常识一：洗衣机不可洗内衣内裤。
这是个人人皆知的常识。在家里，尽管被老婆揪过无数耳朵，但一有机会，我还是会把衣服袜子内衣内裤所有要洗的一锅端。到上海项目组，我故伎重演。这次没有老婆揪耳朵了，倒是有伙伴们的集体批判。他们说，无知者不罪，但我不是无知，是故犯，所以只好面红耳赤地接受了第一个”潜规则”的教训。
常识二：厨房不可洗脸刷牙。
这也是个人人皆知的常识。懒散随便的我，从没想到，厨房就是厨房，不是洗漱间，尽管里边也有水池，嗯，还有热乎乎的热水。所以，当两个洗漱间都有人并且大伙儿都急着赶时间时，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选择了在厨房洗脸刷牙。理所当然，我第二次面红耳赤地接受了又一个”潜规则”的教训。
当然，教训归教训，内化于心了，还要外显于行。那就早起一会儿，错开高峰期咯。至于早起又引来新的话题，与本文无关，按下不表。
常识三：不可在半夜惊醒睡觉警觉的人。
老实说，这个常识我知道，而且很少会触犯。因为我自己就是睡觉警醒之人。所以，在这上面”栽了跟头”，我有点不服气。但不服气归不服气，潜规则还是潜规则。
我喜欢喝水，频繁喝水的代价就是――频繁上厕所。在家里，这不是问题，我想上就上，想怎么上就怎么上，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可是在上海项目组，小小的房间住了多多的人，有的人睡得雷打不动，有的人惊醒如小鹿。所以，这个最不可能变成”潜规则” 的生活习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几乎让我无法逾越的“潜规则“。我先是忍，直到忍无可忍才起来，忍到早晨五点多，我知道再忍下去肯定就要一不小心尿床了。事实上，某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超级长的梦，梦只有一个主题――找厕所。但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厕所，急得我哇哇叫，别别跳。后来终于找到了，正要释放，才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在梦中。一个激灵醒来，还好悬崖勒马得及时，否则我老人家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三十几岁了还尿床！
赶紧蹑手蹑脚地起来，轻轻地开门，悄悄地走路。但越是小心，越容易制造出响声来。先是”嘎吱”一声，踩到了走廊第一块翘起的地板上，吓我一跳。赶紧再把膝盖弯曲90度，把脚掌提离地面90米。“嘎吱――”又一声响彻云霄的响声，惊得我浑身出汗。一个箭步窜到门口，踩在那块结实的瓷砖上，鞋在半空中掉地上也顾不得了。
开门没问题，门也不会响。关门也没问题，我把一根手指放门框上，所以不管是我关重了还是风推着把门关上，都不会制造出响声――木头和柔软的肉接触，总是很安静。至于厚重的门会不会夹痛乃至夹断手指，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门一关，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想怎么方便就怎么方便，想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方便；当然了，不能想在哪方便就在哪方便，毕竟马桶只有一个，而且还在固定的位置。
有人说，享受时不知宇宙日月；其实憋了一夜之后释放的那一刻，也不知宇宙日月。嗯，那不是一刻，是一刻钟？十分钟？还是五分钟？时间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释重负不担心会尿床的那种舒适感。
出厕所也要将门关上，否则海上风一吹，门就会”砰”地一声巨响关上。那时惊醒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了，是全上海的人。在厕所里边关门和在厕所外关门，技术含量不可同日而语。在厕所里边我可以把手指头放门框上，即使风推门也会被我使劲拉住。在厕所外面关门，我可没勇气再把手指头放门框上――毕竟此一时彼一时也。风从外面使劲推，我在门外轻轻地拉，一个不小心力道稍微重一点，们就会”咣当”一声响，虽不至于惊天动地，但也足够吓得我手足发软。
回卧室的那条走廊，又是挑战。我可不想被我惊醒的同伴第二次被”嘎吱”声惊醒。于是我仔细挑选了三条路，一条是靠厕所的墙脚，一条是中间，一条是远离厕所的墙脚。但试验的结果是，无论走哪一条，都不可避免地要踩得地板至少”嘎吱”响两声。如果以小时候大跨步的方式跨一大步，只会”嘎吱”一声。但跨起来容易，落地难。且不说落地的那一声巨响，单单是对踩滑摔一跤的担心就让我打消这个念头。唯一能做的是步伐尽可能放大。让地板只”嘎吱”响两声。
当然，还有别的法子。比如像机器猫一样头顶上装个螺旋桨，这样就可以脚不沾地地回到卧室，不会再有”嘎吱”声。不过我怀疑螺旋桨旋转划破空气的声音怕也不会比”嘎吱”声音小多少。还有一种办法是像解放军叔叔那样在地上匍匐前进。可这个方法我没测试过，我估计行不通。因为我走路，一步至少跨过两块三块地板。匍匐在地上的话，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和地板接触，我一米七的个子至少要接触七八块地板，那就意味着会有七八声”嘎吱嘎吱”。这个声音就恐怖了。
上面不厌其烦地用恶俗的笔触描写我方便的全过程，其实只是想证明整个方便的过程中我都积极发挥了”职业自觉、现场主动”的方便精神，以千般小心万般仔细来实施每一个不制造出噪音的动作，以期”步步小心，落地无声，一声不响”的理想境界，以此来表明我真的对触犯这条禁令有点委屈。另外还有一个私心，就是接续多年以前写的《如厕记》。
但从结果导向来说，无论我如何蹑手蹑脚地将制造出的噪音降到最低，伙伴还是被我吵醒了。套用一句时髦的话说，稳定压倒一切，惊醒否决全部。
烟草行业最近在提安全文化，所谓要从源头将事故扼杀在摇篮中。不惊醒伙伴的最佳做法，就是晚上不喝水，这就从源头上解决了起夜惊扰他人的问题了。但我做得到么，做得到么，做得到么？这是我十几天来每天望着窗外时脑子里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写在结尾的话：此文纯粹是为了增加做项目的乐趣，请勿对号入座，更别信以为真。想当初，我也想当个电影导演。导演没当成，胡说八道的本事可没落下。所以，如果您要问我是否这些都是真的，我只能挥一挥手，不置可否。没有导演会说自己的电影是真的，但是也绝不会有导演承认自己的电影是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是真是假，存乎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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