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感觉在体内蔓延。谢芸婷告诫自己保持镇定从容，内心正不可扼制的、翻卷着可怕的波澜。她像一条陈旧的木船，失去了航行目标，不知漂向哪里。有那么一会，又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任人牵来牵去。愤懑悲凉。她不知道怎么样来摆脱这种局面，似乎只能缩进壳里虚与委蛇。眼前一切多么荒唐可笑！
身边男子性情内向，眼光飘忽不定，似乎被某种黏性物质反复拉扯。就连伸出的筷子也在徘徊游走。很奇怪，男人女人的笑容都罩着一块薄如蝉翼的幕帘，分不清背后有多少虚假的成份在里面。
芸婷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闪念。
气氛一点看不出活跃，大多时候都是姜云鹏挑起话题，刘姐在一边附合。姜云鹏轻松的笑容里裹着自信，更像是展示平易近人敦厚的一面。芸婷注意到，黄文轩不停眨动眼睛，像是在考虑心里装着的事情，偶尔看一眼腕上闪闪发亮的手表。
叶骏奇依旧深埋自己，表情淡漠，难以见到笑容，找不到浓郁的热情。或许是天生的性格因素，使他对酒桌上推杯换盏，本能的缺乏兴趣。芸婷试着搭话，他也只是机械的点点头，嗯嗯两声。
“骏奇，不要拘谨！刚才我已说过，能不能来华恒公司，取决于你。”姜云鹏轻轻拍两下叶骏奇肩膀，态度温和，展示出柔软的耐力与宽容，大度又不乏亲切，“来，吃菜。”
“谢谢姜总！”叶骏奇礼节的回道。年轻人有一种悲悯情结。他的清高在坐到这张桌子的时候，就变得支离破碎。他想起第一次去见姜云鹏时的情景。那时，人格自尊完整无缺。现在投入华恒集团，他感觉是在出卖自己灵魂。这样做，他真的值得吗？
芸婷明白，姜云鹏故意释放出这种大度姿态，正是一种压力，让你无法拒绝。她相信叶骏奇心里清清楚楚。黄文轩手机随意的放在桌子上，突然响起，他立刻拿起，快速起身走到一边去，推门进了一道房门。谢芸婷仔细瞧着他的表情。没过五分钟，黄文轩发黄的面孔上渗出微微笑意出来，走到姜云鹏身后，贴在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好！好！”姜云鹏手掌托着下巴，脸上漾出春风，看着桌上的几个人，“你们边吃边聊着，我和黄总商量点事。”随即起身，同黄副总进了那扇门。
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留在桌边，叶骏奇显得有些局促。刘姐和筱岩专注自己话题，头挨头说着什么。芸婷温和笑着。
“叶先生，你是北方什么地方人？”她不希望看见冷场，随意引出个话茬。她有意识把声音压低。
“哦，这个，我是兰城人，离省城不远的一个县份。那里半山区，经济很落后。”叶骏奇有点吞吞吐吐，却不想迴避。他的眼光渐渐亮起，抬眼凝视着芸婷，“对不起，方才进门时……”。
“这很正常，我不介意，况且，我们都是北方老乡！”芸婷莞尔一笑，她的笑容带着春风般的暖意，震惊到男子。
“你长得很像一个……”。由于紧张，只说了半句，突然觉出表达的不妥，随即通红了面孔改口，“我是说长的一模一样，差点误认为……”。他的声音只有芸婷听到。
“你是说……我和一个人很像。是谁？”谢芸婷一心想得以确认。兰城人！已经让芸婷大大的吃惊。“我也是兰城人，只是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我们老板——潘雨菲！”自我介绍时，叶骏奇已识别出谢芸婷。这个平和女人让他感觉亲切，但他并不清楚芸婷与姜云鹏的准确关系。他之所以不安跟焦灼，就是因为谢芸婷的出现，扰乱了他的想法。
“潘雨菲是哪里人？”芸婷追问，感觉是了解潘雨菲的机会。
这时，筱岩扭过脸。“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她突然插进话来。男人话多起来，让筱岩感到奇怪。
“姜总求贤若渴，我想了解一下，叶先生所学的专业。”芸婷为自己顺口的假话，感觉不可思议。瞬间，她也像顿悟：商场无情，叱诧风云的大人物几多真实！无不掩饰自己本性的另一面。许多谎言一开始，可能都是脱口而出。
现实！只能如此，她难以确定，自己讲出实话，会不会产生相反效果。
“叶先生，你是晓得的，姜总待人很是厚道的耶。应承下来，不必再推勒！”筱岩笑得柔美风情，脸颊犹如润开的花色。
“我保证一两天，给出准信。因为，这件事不单单涉及我个人……”。
男人的眼神让人琢磨不透，里面丝丝的透出阴郁。芸婷暗暗想着，他对自己好像有一份天然朴实的友好。她想走入他的内心。叶骏奇面目清高，不易接近，但他真实的一面，又像是揣着敏感的脆弱。
芸婷没有猜错，叶骏奇在挣扎！当他第一次走进华恒集团时，就有了这种感觉，他是出卖自己灵魂。加入华恒，他只是一部不停运转的机器。求职的人面对利益，不会考虑更多的事情。而他不一样！
“姜总说了，他不勉强你。每个人的命运都由自己把握，不是吗？”芸婷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人，内心是极孤独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扇门开了，姜云鹏兴冲冲出来，黄文轩紧随在身后。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姜云鹏没有坐下去，而是直接提起了酒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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