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呼吸变成空气

初见时，我以为这是一本诗集——躺在展台上的它，有着干净的白底封面，托着几个空洞的气泡，色调冷静克制，除此之外只有简单的几个大字——当呼吸化为空气。

随意拿起来，托在手里不过是一本薄薄的小书。既然拿起来了，翻阅一下也是基本的礼貌。但这一翻，竟然就没再搁下，因为扉页上的第一句话就击中了我，它说：“我无法前行，我仍将前行。”（ I can't go on , I'll go on . ）

即使脱离任何语境，这短短的一句话也似乎有着千钧的重量。你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多少次加班熬到深夜红着眼睛赌咒发誓说再也不干了，但第二天接到老板的morning call，赶紧洗漱一下又抱着电脑冲出了家门；多少次想要说我放弃算了，但回过头发现自己竟然咬着牙又坚持了好长一段……

也许我们就是靠这些无数个觉得“无法前行”的时刻，才磨练出“仍将前行”的倔强和韧性吧。

那么作者面临的是什么呢？

开篇写到——“我草草地浏览着眼前这些CT片子，肺上布满了数不清的肿瘤……这是癌症……已经扩散得很厉害了……我是一名神经外科住院医生，这是我接受培训的最后一年。过去六年来，我已经看过几十套这样的片子，每次都怀着微茫的希望，想帮患者找到某种可能有效的疗法……但这个片子有所不同……这个患者是我。”

我瞬间感觉一股凛冽的寒气——也许是因为我也曾是一名医生吧，那一刻情难自禁地置换了自己和作者的位置——如果我面对自己的这样一张CT片，我是否仍能保持一个医生的理性和冷静？

我无法回答，只能继续在书里寻找答案。

保罗.卡拉尼什，被誉为“斯坦福大学天才医生”的他，拥有美国耶鲁大学医学博士学位，是“美国神经外科医生协会最高奖”获得者，一个一生都在与死神战斗的医生，却在36岁患了肺癌——“36岁就得肺癌的概率只有0.0012%。”此刻，保罗作为一名医生的专业度变成了对他最大的残酷。

知道此次与死神交手绝无胜算的他，从短暂的“为什么是我”的怨怼到“为什么不是我”的释然，从患者再次变为医生，从躺着的病床再次站回到手术台上，从执手术刀治病到执笔开始文学创作，这一系列令人惊叹的转变，成就了这么一本菲薄却重似千钧的小书。

我无数次在阅读期间润湿双眼。如果你也曾在长夜里追问过生命的意义，如果你曾在面临生活的暴击时丧失前进的勇气，如果你时常觉得人生轻飘没有重量，那么你可以试着翻开这本书，听保罗讲述他对生活、人性、生死、医疗最深沉的思索，因为他希望“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的火焰，我也会用来照亮你眼前的路。”

最后以保罗在开篇引用的诗作结—

“你在死亡中探究生命的意义，

你见证生前的呼吸化作死后的空气，

新人尚不知，古旧已逝去，

躯体有时尽，灵魂无绝期。

读者啊，

趁生之欢愉，快与时间同行，

共赴生命永恒！”

—福尔克•格莱维儿《卡伊利亚》

是的，浓缩的生命也是生命，人生的意义从未改变。

当呼吸变成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