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白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桌前白衣女子的身上。屋内一片狼藉,女子端坐其中,与周围格格不入。
陆纤柔轻轻端起桌上的酒樽,丝毫不失端庄之态。她将酒樽送至唇边,一滴清泪滴落,酒面泛起阵阵涟漪,模糊了酒樽中倒映的容颜。
“紫汐……”陆纤柔仰头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花环,花环上的花已经枯萎,一些花瓣也已经凋零,是那样的凄凉,只有变成环的枯树枝还能看出,那是个花环。
“表姐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陆纤柔惨淡一笑,酒樽从手中滑落,她轻轻伏在桌上,看着手中的花环,慢慢闭上了双眼。
血不断从她口中溢出,染红了她的衣袖,也染红了她手中的花环。
柔贵人——陆氏,殁。
清风拂过,带起浓重的血腥味。陆府上下混乱不堪,厮杀不断,叫喊声,哀嚎声,都断绝在乱刀之下……
“陛下有令 ,柔贵人谋害皇嗣,欲与朝中重臣勾结,意图谋反,罪不可赦,陆家满门抄斩!”
一句轻描淡写,便将陆家逼上绝路。
陆章拉着陆紫汐杀出一条血路,无论如何 他都要保护好她。即便他已身受重伤,摇摇欲坠。
终于,顾幽漓从屋顶跃下,一身血渍散发着腥味,他手中的‘沉渊’剑,寒光凌厉,血顺剑尖滴下。
陆章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将陆紫汐轻轻推向顾幽漓。“漓王殿下,紫汐就交给你了。”
顾幽漓也知形势危急,“我一定会尽力护她周全。”
“多谢殿下。”陆章转身走向厮杀不曾停歇的内院。
“不!哥哥,不要丢下我。”陆紫汐抓住陆章的衣袖哭喊,她那张倾城之颜已是泪痕交错。“父亲与母亲已经不在了,现在连你也要丢下紫汐吗?”
她的话令他心隐隐作痛,“紫汐,你听我说,其实你并非我的亲妹妹,你的亲生父母是来自异界的通灵之人。父亲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否则,你一生都不得安宁。”
“可那又怎样,父亲母亲视我为己出,你待我如亲妹妹,让我如何忍心再让你去送死?”
“紫汐,我是陆家长子,陆府遭灭门,我岂能坐视不理?可你不一样,无论怎样你都不能有事。”
陆紫汐拼命摇着头“不……”
“与漓王一同逃出京城,找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好好活下去。”陆紫汐还想说什么,陆章将她推入顾幽漓怀中,不管她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顾幽漓拉着她冲出府门,骑上马往京城外奔去。
“快抓住他们!”
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他们只好先逃入山林避一避,一支利箭划过,刺入顾幽漓的背部,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将陆紫汐肩上的衣料染得殷红。
“幽漓!”
“我没事。”顾幽漓抬手擦去嘴角的血。
又是一支利箭袭来,这一次,箭头没入了马腿,马吃痛,嘶鸣着扬起前腿,将二人摔落在地。然而,身后的追兵依旧穷追不舍。
顾幽漓强忍着背部传来的痛意,起身拉起陆紫汐,向山林深处跑,他身后的伤被跟在他身后的陆紫汐尽收眼底。
陆紫汐心中蓦的一痛。
幽漓,你怎么那么傻,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
上天终是没有给他们逃脱的机会,山林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追兵步步紧逼,而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陛下仁德,特许陆紫汐入宫为妃,柔贵人一事既往不咎。”刘公公吊着嗓门,喧着圣旨。
陆紫汐冷笑“如今我已是罪臣之女,陛下却让我入宫为妃,是何意?”
“陛下心念姑娘无辜,特命姑娘进宫,也是为了保全姑娘。”
“哼,我陆紫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姑娘误会陛下了,陛下也是为了姑娘好。”
“误会?哈哈哈哈,赐死表姐是顾天程的意思,灭陆家满门是他的意思,让罪臣之女入宫为妃也是他的意思,顾天程听信谗言,诛伐忠良之臣,如此玩弄权利,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刘公公被陆紫汐的话气得不轻,“你你……放肆!来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陆紫汐给我抓起来!”
“本王看谁敢!”顾幽漓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刘公公不以为意,“漓王殿下,那就只好得罪了!来人,放箭!”
无数的剑羽飞来,一支射中陆紫汐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往后退去。脚下的沙石滚落,她的身子也失去了平衡。
“紫汐!”顾幽漓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转眼间,她单薄的身影已挂在悬崖边。
顾幽漓身下的沙石不停的往深渊滑落,陆紫汐摇着头,“幽漓,你放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掉下去的。”
“紫汐,难道你忘了吗,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我们说过要厮守一生的。”
当初的诺言她当然记得,只可惜,恐怕再也无法兑现了……
“幽漓,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但,我不后悔。”她抬手拔下一支银钗,钗尾寒光粼粼。
顾幽漓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苦苦哀求。“紫汐,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紫汐,不……”
她想给他一个笑,却是比哭还难看,她忍住泪水,别过头不看他,扬起手用银钗在顾幽漓手上狠狠一划,血痕从手臂蔓延至手背。
手上的痛意并未让顾幽漓松手,然而,鲜血不断流向她的手腕,让他再也抓不住她的手,她的手终是从他手中滑脱……
“紫汐!不要!”
他在崖边声嘶力竭,而她衣诀翩飞,含泪一笑,抓着还在滴血的银钗,坠落深渊,消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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