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与冰糖

硬币与冰糖

/杨见遇

  小时候，母亲赶集回来，我总要偷偷翻她的小竹筐，希望从盐袋子，葱姜蔬菜间翻出她不慎落下的硬币。如果有 ，赶紧瞧瞧四周，如果无人，就偷偷拿了，塞进自己睡觉的席沿底下，攒够5分或者一毛钱后，就去小街上买些碎冰糖，上学路上，慢慢含花在嘴里，清甜的感觉，可以一气含到两里多路的学校。后来，妹妹发现了我的诡异行为，她扬言去父亲那里告状。

  那可不成，父亲如果知道我有如此恶习，恐怕再不器重自己了。为此，我往妹妹的背后，拍了一掌，警告她，嘴放稳些，不许多言。妹妹当即哭了。

    那是在上学的路上，怕招来前后行路的同学们围观，我赶紧哄她，并答应午饭后上学时路过街口，买一个小西瓜，两个人分了。妹妹最爱吃西瓜了，脑瓜又比我灵活 ，当即不哭了，答应不告发我，只当不知道。

  午饭后，我果不食言，横下心，拿出自己一直舍不得花掉的压岁钱，买了个小西瓜，堵住妹妹的口 。同时 ，向妹妹承诺，，再不稀罕母亲落下的小零钱买冰糖了。想吃冰糖，靠自己正当的劳动赚得买去。

当时，我想到了 街上的一家糖烟酒店，捎带收购零碎粮食。印象中，收黄豆，苞谷，麦子余头，什么的。也收红薯皮儿好像一斤2分钱。所谓的红薯皮，通常是指一个红薯擦成干时，最后那一页，皮盖顶的，晒干后，比之那些大块，微不足道，人们在收起晒好的红薯干儿时 ，免不了要落下一些。街上的那家糖烟酒店打出牌子收购红薯皮，据说积多了，要卖给城里的酒厂造酒。至于其真正销路，少时的我无从考究。之前，我都不屑一顾，更怕同村的某个男生去学校举报我私心重，窝存了勤工俭学劳动所得。但是，打那天起，我却计划着在秋季放勤快些，多捡拾些零碎庄稼，红薯皮，兑现自己的承诺。

  那时，我们每周都有两、三个半天的室外自由劳动课。平时，去田里或林场捡柴禾。逢着收获季，我们都要去田里捡拾乡亲们落在地里的庄稼零碎，过秤后交到学校，按市场价计算报酬，减免学费，如果班级超额了，就拿来买图书，供班级学生阅读，也可和兄弟班级互动，交换图书，供大家阅读。你想拾些零碎粮食，中饱私囊，必须在正当的劳动课时外，不然，一经发现，你会被扣上自私自利之类帽子的， 谁愿戴啊？

所以，为了能名正言顺吃上冰糖，我只有在下午放学后，抓紧时间去地里，打麦场里，睁大眼睛捡拾零碎谷穗、红薯皮了。积攒多了，就提去卖了，毛钱不要，专要硬币，搁在手心，沉甸甸的。眯眼看世界，嘴角上扬，心里满满的骄傲。然后拿出两枚硬币，买上一两大块冰糖，用锤子砸开了，和妹妹分了吃。妹妹比我小三岁，她有自己的朋友圈，放学后，即跟同龄的小友友们玩去了。我那时独立性特强，还不屑于妹妹当帮手呢。

  几年前，我跟妹妹提及这些琐碎。妹妹笑着说，记不得了，好像没什么印象！我笑着说，因为你没参与捡拾红薯皮，自是没印象啊！为了多吃些冰糖，初冬的傍晚，我还打着手电筒在堤道上捡拾红薯皮呢！有些几经风雨，霉霉的，黑乎乎的，卖相不好。怕老板不收，我还坐在煤油灯下，用指甲扣弄那些霉面呢！

  2022，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