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下，程天佑在审讯室里见到了楚苍，他不是没见过素颜的她，但是今日却非比往常，她脸色惨白，神色黯淡，眼睛如浊墨，没有一丝光彩。
她看到他，脸上才活泛一些：“程先生，我好想你。”
程天佑在她对面坐下却不敢直视她：“瘦了好多，以后要学着照顾好自己。”
“猫小跳呢，我不是说让你把它带来吗？”楚苍说。
“不让进来，在外面有人看着呢。”程天佑说。
楚苍点点头：“替我照顾好它。”
“放心吧。”
“你最近在干什么？”
“这些天我四处奔走，开了家蛋糕店。正在装修，过几天就开始营业了。”
楚苍忍不住笑了：“我不知道你还会做蛋糕。”
“总要想个谋生之计吧。”
楚苍摇摇头：“你不应该留在这里，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有你。”程天佑说，“我说过，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不……我不值得……”楚苍悲伤地说：“我不再是以前的我，这件事……我无法接受……我很恶心自己，也痛恨自己，我……”
“一切都会好的。”程天佑说，“不管怎样，你都是你，你一点都没有改变，不是吗？”
楚苍仰起头，看向虚无的远方：“虽然我与爸爸相处的时间很少，但在我的心里，他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人。他跟我说过，他的家乡有个小院，青砖铺就，夏天时长满绿苔。院子里种着花草与蔬菜，还有一架葡萄。吃过晚饭，摇一把躺椅，坐在葡萄架旁喝茶读书……
“那是我心目中最美的画面，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回到他的家乡，过这样的生活。他的小院是我对家乡、对祖国的所有想象。可是没有他，我来到这里，只看到一片丑陋荒凉的城市……我的爸爸是楚凌天，我爸爸是楚凌天……”
楚苍突然掩面大哭了起来。
警员即刻上前请程天佑退出：“嫌疑人情绪不稳，探视中止。”
“楚苍……”程天佑向她大喊，“一定要活下去，听见了吗。”
“程先生，你不要走。”楚苍挣扎着起身却被两名女警官制止了，“程先生……天佑！”
程天佑被带离了审讯室，却听见她最后的呼喊，听到她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止不住泪如泉涌。
女警员默默递给他纸巾带他到一旁的休息室。
程天佑找到了邢昆：“邢警官，我希望楚苍能够活下去。”
邢昆看着眼眶通红的程天佑笑笑说：“她不会死，你放心。”
程天佑说：“我是说……请不要让她接触到任何可以自戗的东西，她有受过专业训练，行动能力很强，麻烦您多多费心。”
邢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是自然，这里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程天佑点点头：“好，多谢你，邢警官。”
在与马伟沟通过几次之后，万铭渐渐感觉到形势越来越不利，网上爆料的信息越来越多，可信度也越来越高，警方已介入调查，万隆集团已危机四伏。
而万起隆仍然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人能够靠近，往常四面威风的高层领导们纷纷退避三舍，没有一个人出面收拾残局，万铭成为唯一的发言人。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媒体记者逼得他几乎想跳楼，终于在一天晚上趁人不备时，偷偷溜了，躲在这家不起眼的小旅店里，唯一知道他行踪的就是律师马伟。
这次马伟一进门就交给他一个牛皮纸袋：“万先生，实在抱歉，这个案子我接不了了，这里面是我支付给您的违约金，您清点一下。”
看万铭一脸呆痴，他又补充道：“您对公账户都冻结了，我只能给您现金了，不过放心票据和合同都在里面。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一分钱也不会少您的，您放心……”
万铭接了纸袋狠狠往床上一摔：“到底怎么回事？”
“都是铁证，开庭也是败诉，我劝您还是别操这个心了，倒是想想万隆这条船接下来往哪开吧。”
“都有什么铁证？”
马伟说：“万先生我劝您还不是要做缩头乌龟了，该来的都会来的。万隆企业财报、税单、合同、账目他们都有，包括滨湖区项目事故包庇隐瞒、贿赂记者，以及不顾及村民意愿强行砍伐千年老树，还有最为敏感的萧然车祸事件他们都有确凿证据……”
万铭暴躁如雷：“哪来的？他们怎么得到的这些？”
马伟递给他一张纸：“您有什么困惑可以拨这个电话。”
万铭一头雾水地看向他，却接过了纸条：“这是谁的电话？”
马伟说：“您打一下不就知道了，事情都应该自己去做，对吧。”
万铭点点头，摸到手机，按了开机键，拨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万公子，我是程天佑。”听筒里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竟然是你。”万铭说，“这些都是你做的？”
“万公子不必惊讶，不管是谁，这事总有人做，至少我会给你们留条后路。”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些东西你怎么弄到手的？”
“我是楚凌天的下属，我在万隆集团美国分公司工作了十余年，说起来我算是你的员工呢，你说万隆内部事务我能不清楚吗？”
“怪不得当初一见你就觉得眼熟。”万铭说，既往的视频会议中程天佑经常在楚凌天身后充当背景板，只可惜万铭不操心公司事务，视频会议没参加过几次，他又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将接到法院的传票，将作为萧然车祸案的被告方出庭，我已将相关资料移交给萧然的父亲萧远诚了，他将与你们对薄公堂。”
万铭倒吸一口凉气：“万隆集团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程天佑冷笑一声：“我是在帮你呢，我记得你曾经跟楚苍说过，你对于好朋友萧然的死非常愧疚，这下你可以向他赎罪了。你们的累累恶行的所有罪证我都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要怪别人要整垮长堤，是它的蚁穴太多了。
“滨湖区民众联名上书，对你们强制拆迁行为进行抵制，蒙受巨大损失的商户也在索取补偿，那些伤亡的工人的事也被公之于众，需要你们出面解释。万公子，你们这些年来吸了那么多血，也该吐点骨头渣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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