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来,还没落过一场透雨。一连又是几个阴天,泥土路两旁的河谷里雾气弥漫,空气湿漉漉的,电视潮湿的一打开,人影就像腐烂发了霉的红苕,毛茸茸的怎么也看不清。
春旱让地里的麦苗久不见转青,几千年来的老传统传下来,老百姓的心思还总是愿意搁在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于是,就有性急的人们坐不住了,跑到庄稼地里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叹气道:“唉!这雨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得落下来呢?
午夜时分,第一声春雷终于轰隆隆地响了,沉闷而绵长。而后,便如大车碾过屋顶一般,一直闷闷地响。也不知是在这雷声响过第几遍之后,久违的雨,终于开始不紧不慢地簌簌落了下来。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雨滴打在屋顶,顺着瓦片流下来,“滴答滴答”地作响。我又回到床上斜躺着,静静地听窗外下雨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外面已是雨雾蒙蒙,河谷里的雾全都爬到了路上。雨像是做错了事在向人讨好的孩子,下得正欢,丝毫没有一丁点歇下来的意思。树叶被雨水洗得一尘不染,青翠欲滴。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青气。再看地里的麦田,还只是半夜的雨,就已全都变得金鼓鼓的,一色的青。烟雾中,我仿佛听到了田地里的犁耙水响……
夏天是忙碌与散淡的合章,然而更多的还是忙碌。白日里酷暑难当,太阳火辣辣的,直烤得庄稼地里如同蒸笼,一切的农活便只好全挨到天阴之后再去忙活。好不容易挨到天阴,容人钻进地里,忙着忙着,天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天是暗了,地里的农活还得乘着凉爽赶紧地忙活。一天之中,错过了这会儿就歇活儿了,真正容人下地的时间就已不多了。于是,这活就一直忙到月儿东升,庄稼人才扛着锄头回家。
晚饭吃过后,外面虽已解凉,可屋里依旧还是热。于是拿出凉席,或坐或躺或卧,就着悠悠凉风闲聊。聊着聊着已入深夜,夜雾开始下来了。然后一阵吱吱呀呀的关门声响过之后,夏夜便彻底地安静下来了。唯有闲不住的农事不停游荡,悄然钻入农人的梦里……
刚入秋的那几天,天依旧还是热。下了一场雨之后,天就渐渐凉快起来了,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树叶也开始泛黄,慢慢的凋零。泥土路上和小树林里落了一层层树叶,老人们拿着竹耙、扫把和一块碎布片缝成的大布,去路上和树林里搂树叶。把树叶搂成一堆一堆的,就这样一直忙碌到太阳下山,然后再把那些树叶用大布包着扛回家,用这些树叶在家里烧饭。傍晚时分,农人的屋顶,炊烟袅袅升起……
冬天的早晨,太阳只是出来打了个照面,天就开始阴沉下来了。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呼呼地将枯叶刮得如蝴蝶般地翻飞。乃至傍晚,雪,就下来了。
先是雪霰,大把大把如撒豆子般地自天空抛下,急急地落到地上,蹦蹦跳跳,不停地在地上打着滚儿。那雪霰敲击在房顶的小青瓦上,沙沙地作响,像无数的蚕在同时吃着嫩绿的桑叶。不一会儿,地上,屋上就开始变得一片白,待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大朵大朵的雪花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雪,将一切的温暖全都逼进了农人的烤火盆,为了这一场雪,大伙似乎都等了很久。屋外雪花漫天飞舞,待在屋里的人们,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心里都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温暖。大伙围着烤火盆,老人跷起“二郎腿”,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树枝,将烟点上,刨一下吧一下,烟雾中眯着眼睛不时说起发生在某年某月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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